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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盈袖和谢东篱两人睡得很熟,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两人是被饿得嗷嗷叫的小元宝唤醒的。
    因为谢东篱和盈袖都在卧房睡觉,乳娘不能进来,只有在门外干着急。
    盈袖迷迷糊糊间听见小元宝大声的哭闹声,忙踹了谢东篱一把,“去把小元宝抱来,他饿了。”
    谢东篱坐了起来,一手撂开床帐,看见床前小摇床在摇摇晃晃,就是小元宝在摇床里乱蹬腿。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谢东篱喃喃地道,想到刚才被盈袖踹的那一脚,回头看了她一眼。
    盈袖依然闭目沉睡,卧房里很暖和,她睡得白皙的小脸微有红晕,就像他曾经喜爱的那本粉茶花尖上那一抹嫣红。
    谢东篱唇角微勾,起身下床,将小元宝从小摇床里抱了出来,轻咳一声,道:“别哭了,再哭不给你吃奶。”
    小元宝的哭声戛然而止。
    卧房里突然异样的安静。
    盈袖听不见小元宝的哭声了,反而睡不着了,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发现谢东篱已经把小元宝放到她身边侧躺着。
    盈袖解开寝衣的衣襟,露出软白丰润的胸乳,喂到小元宝的嘴里。
    小元宝大口咬住,猛地吸了几口,然后放开心爱的“早饭”,朝盈袖“啊啊”叫了两声,还试图仰头,看向谢东篱的方向。
    盈袖愕然,挑了挑眉,拍了小元宝几下。
    小元宝又埋头苦吃,吃了几口之后,又朝盈袖叫了两声,再辛苦地昂头,朝谢东篱那边嘟起嘴。
    如此几次之后,盈袖终于明白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拍着小元宝,对谢东篱道:“这孩子真成精了……瞧他在告你的状呢,说吧,你刚才对他做什么了?”
    谢东篱用手撑着头,斜靠在大迎枕上,也不说话,只含笑看着这母子俩,目光宁静悠然,有股岁月静好的意思在里头。
    小元宝辛辛苦苦告了一会儿状,发现娘亲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委屈得不再辛苦告状了,只埋头苦吃,恨不得将整个小脑袋都埋进去。
    “好了好了,你这小子,意思意思就得了。你娘又不是乳娘,吃得那么狠做什么?”谢东篱看不过去了,恨不得将小元宝提溜出被窝。
    小元宝似乎找到了让谢东篱不悦的法子,越发吃得欢实,一边吃还一边打挺,就差咯咯笑出声了。
    盈袖嗔了谢东篱一眼,脸上殷红更甚,她可不会忘记那天晚上,自己的奶水,都被谁吃了的……
    谢东篱目光和她相触,也想起了那一天的情形,心中一荡,忙翻身下床,道:“我先去洗漱,你喂完他,就起来吧。今儿恐怕还要去陆家。”
    陆家太夫人过世,他们肯定要上门吊唁。
    而且陆家太夫人是有诰命的,谢东篱作为主政的大丞相,还要准备官方祭祀的恩典。
    “大表嫂呢?”盈袖轻声问道,“她的事,会在陆家,还是……”
    “肯定不会在陆家。”谢东篱往浴房走去,“刘家的宅院在南城,明天再去吧。”
    盈袖应了,低头拍着怀里的小元宝,看他吃着吃着终于睡了过去,怎么唤也唤不醒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终于吃饱了。
    对于婴孩来说,他们是靠本能生存,所以对于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最直接的感受和表示。
    大人在这方面应该依从婴孩的直觉,不能强行喂养。
    谢东篱给几个乳娘说过很多遍,如果孩子吃饱了,就不要逼他多吃。
    盈袖听了几次也明白了,所以马上将衣襟掩好,叫了乳娘进来,把孩子交给她。
    白天如果盈袖有事的话,小元宝都是乳娘带的。
    小元宝有自己的屋子,就在东次间里,那里是他白天待的主要地方。
    谢东篱先吃了早饭,就去丞相阁处理陆家太夫人的丧仪和赏赐。
    以元宏帝的名义颁下圣旨,让传旨太监带去陆家,谢东篱也跟着一起去了。
    昨天还是陆太夫人的寿辰宴,今儿就成她的丧礼了,昨天的那群人今天又见了面,颇有些世事无常的唏嘘。
    不过陆太夫人活了七十三岁,算是喜丧,只是死的方式有些不太体面。
    大家当然都是装作忘了昨天的事,彼此说说笑笑,配合喜丧的规矩在陆家尽礼。
    盈袖来的时候,谢东篱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了。
    见她上了香,又给陆家送上丧仪,谢东篱才起身道:“家里还有事,我们先走吧。”
    盈袖点点头,跟他一起告辞而去。
    陆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亲自送他们出去,一直看着他们上了大车才回去。
    盈袖和谢东篱坐着大车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住在西城坊区,不过一个在北端,一个靠南,所以还是有些距离。
    大车晃晃悠悠走了一段,突然就停了下来。
    谢东篱沉声问道:“怎么不走了?”
    “里面可是谢大丞相?”有人当街拦住谢家的大车。
    谢东篱没有说话。
    谢家的车夫不耐烦地对外面的人扬了扬鞭子:“这是谢家的大车,找大丞相,去丞相阁。”
    外面的人突然跪了下来,扬声道:“请谢大丞相开恩!让我们进宫见一见皇贵妃娘娘吧!小公主已经满月,家母却还没有见过一次。我们全家都惦记娘娘和新出生的小公主,想进宫看一看……”
    盈袖一怔,朝谢东篱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谭家人?”
    婉皇贵妃姓谭,本是知县之女,机缘巧合,被谢东篱挑中,引荐入宫,从婕妤做到皇贵妃,又给元宏帝生下老来子,也算是东元国皇宫里的一段传奇了。
    谢东篱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一声。
    坐在车外的阿顺立刻道:“外戚入宫,有规定的程序。你们按照规矩去递牌子,在这里胡搅蛮缠做什么?难不成还要逼着我们谢家,不让你们进宫就不起来了?既然如此,你们就跪着吧!”
    外面跪着的人是婉皇贵妃的嫡亲大哥,闻言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尴尬。
    “走吧。”谢东篱淡淡吩咐一声,握住盈袖的手。
    车夫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拉车的马。
    那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往下砸去。
    跪在马车前面的谭家人抱着头滚到街边,才躲开了大车。
    围观的人群不由指指点点。
    有几个事先就预备好的人互相交换着心领神会的眼神,开始引导舆论。
    “谢大丞相真是厉害啊!自己的儿子做满月礼大张旗鼓,宫里的小公主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是啊,谁叫陛下突然重病不起呢?没爹的孩子像根草啊……”
    “婉皇贵妃做完月子了,应该可以出宫走动了吧?”
    “陛下病重,婉皇贵妃作为后宫第一人,又是玉皇子生母,恐怕应该帮谢大丞相分担一些重任才好。”
    ……
    回到家里,盈袖给谢东篱取下大氅,轻声问道:“婉皇贵妃生的小公主也已经满月了吧?”
    那些人确实没有说错,婉皇贵妃生的女儿确实已经满月了。
    只比小元宝晚两天而已。
    今儿应该就是正日子。
    谢东篱不以为然地道:“谁记得?关我们什么事?”
    “你也不能这么说,你是大丞相,既然担了这幅担子,皇室的事也当操一份心。”盈袖轻声抚慰他,“你以前总是面面俱到,如今怎么有些肆无忌惮了?”
    “你现在才发现?”谢东篱坐到圈椅上,将盈袖来到圈椅背后,“给我揉揉肩膀,最近脖子有些酸。”
    盈袖无语,“你会脖子酸?再等一百年你也不会脖子酸。”
    不过她还是走过去给谢东篱揉按着肩膀。
    谢东篱往后将脑袋靠在她柔软的胸房上,阖上双眸,淡淡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也该习惯习惯阶下囚的日子。你老惯着他们,会惯出他们的毛病,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在台上蹦跶,烦。”
    这就表示谢东篱是故意冷落皇宫里的小公主和玉皇子。
    盈袖想了想,也对。
    元宏帝和婉皇贵妃目前其实就是被软禁的状态。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是宫里的两个人肯定是心知肚明。
    “那谭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盈袖偏着头,若有所思,“据我所知,他们以前跟婉皇贵妃联系并不紧密,其实很少进宫看她。也就是两年前,婉皇贵妃偷偷回娘家生孩子,他们的关系才密切了一些。”
    “这事不是谭家人整出来的。”谢东篱毫不在意地道,“别理就是了。”
    “那你是说,谭家人今天这么做,其实是有人指使?”盈袖皱紧眉头,“谁能?谁会把谭家人指使出来跟你打擂台?”
    “还能有谁?在宫里不甘雌伏的皇贵妃娘娘呗。”谢东篱讥嘲说道,“非得逼我对付她才心满意足。”
    盈袖叹了口气,道:“在这种情况下,婉皇贵妃还能跟家里人取得联系,我看你软禁得也不到位。”
    谢东篱微微一笑,“软禁得太好了,完全跟外界没有联系也不行。你是知道的,他们不动弹,我就师出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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