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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镜照黛眉,素手缠华发,镜中女子披一青衣,未施脂粉,正顾盼自怜。
    几缕青丝挣落,散于鬓边,慵懒蜷起。女子眉间微蹙,遂抬腕捋发。
    然指发所及之肌肤仿若大梦初觉,顷刻间,玉骨处赤光弥散,一朵红莲华洌艳浮现于面。
    见此,阿莲似浑身被泄去了气力,皓腕霎时无力地垂下,双瞳流转向那红莲,郁闷之情不言而喻。
    红莲华,双血溅,以血肉灵修祭天地乾坤,此乃人与妖之间相联结的契约仪式。
    黥面,墨之,奴婢不得逃,此乃民间徒刑者所受之罪罚。
    阿莲抱头,欲哭无泪,慨叹这二者所差无几!然如何懊恼,阴差阳错间,她总归已不是自由身了。
    会神隐去印记,阿莲颓然伏面,倒身于台。
    都说是今生无缘空落黄,来生缘起万树杨。想必她上辈子和沉池台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这辈子才会结下如此孽缘。思绪纷飞间,阿莲忽地灵光一闪,忆起这沉池台平日常持古卷,且又拥那书箧,说不定能知晓些解契的方子。
    是以眸光亮起,阿莲倚肘转面,望向内室。然辰时时分,沉池台竟仍未起身。
    运力探息间,阿莲惊感对方的疲意。相较于自身灵息的源源潺涌,沉池台的灵脉却未似从前沉稳。遂而,一个念想在心中悄然扎根,促使她猛然起了身。
    ——或许,救她性命,稳她修业的并非全是那味秘丹……
    仪式、契约,还有那红莲印记,这其中所付代价之沉重,阿莲已有切肤之感,然其所产生的羁绊之深她尚初悟。
    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已将二者的命运紧紧缠绕,轻易分开不得。
    刘家巷失踪多日的赌坊主痦子张死于非命的消息这日在桃叶镇不胫而走。发觉尸体的是一名彻月宿于山间出猎的猎户。闻得是这痦子张死状极为惨烈,被人察觉时堪堪余下了一颗完整的头颅,而其躯干却以锯齿之痕一破为二,五脏六腑伴那皮肉被吃得一干二净,粼粼白骨残缺断裂,暴曝荒外。
    有人论痦子张命不好,外出碰上了入冬前欲饱腹的野兽。可有经验的老猎头闻之却连连摆手,说是自个儿从未听闻过这般行事的野兽。
    听者尚若有心,自是能发觉其中蹊跷不少——先是无故失联,后是尸骨在外,断脰决腹,竟还剩存下供人识辨的头颅。倘若真是野兽所为,此兽灵智远不亚于常人!
    然而,关于痦子张非常之死的议论却是到此为止了。毕竟,开赌坊的,引人贪欲,谋人钱财,借他人之不兴,获自身之安乐,在这邻坊间终归是不受待见。
    有甚者,是以暗庆其之死,而那陶然客栈的掌柜素娘便属其中之一。
    原是她那不成器的丈夫刘昶最是喜爱招猫逗狗,侍花弄草,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败家玩意儿,自从踏入了痦子张在巷尾开的那间赌坊,更是扰得她所经营的客栈入不敷出,严重之时甚至需典卖陪嫁首饰以凑补那赌债。
    那痦子张自失踪以后,刘昶便无处可去。其虽仍是在栈内侍弄花木,不务正业,但总归是肯安分度日了。遂得知痦子张死讯,素娘只觉其死实为善事,不值哀痛!而她亦揣摩着自己那平和的日子应当是能够得以维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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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住久了,也该准备整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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