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宁帝冷冷开口道:“徐氏那句妾身无意效仿娥皇和女英,便是朕听着,都替你羞愧。而你,难道还想着坐享齐人之福?”
裴令行听到此处,终于是察觉出些异常来。
不过,他也未曾往别处去想,他只当是因着姑母的缘故,皇上才对此事关注一些。
所以,他半句都不敢为自己辩解,只道:“微臣有罪。”
承宁帝哪能不知他还存了妄想,想着让徐琼回府,所以,直接就命令道:“男子当顶天立地,如今徐氏既递了和离书,你却再这样纠缠,那便不只是薄情寡义,而是品性有问题了。”
“还是说,你便是想看着徐氏和她那继妹共、侍一夫,让京城百姓看尽笑话!”
裴令行哪里能想到,皇上今日召自己入宫,竟是逼着自己和徐氏和离。
一时间,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这些,到底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还是姑母的意思呢?
可若是姑母的意思,那为何母亲还有祖母一直还想着劝了徐琼回府,压下这桩丑事,让此事尽快平息下去。
可若不是姑母的意思,那皇上何以这么关心自己的家事?
他并非迟钝之人,尤其他重生一世,在徐琼的事情上,其实比所有人都敏、感的。
可他还是难以相信,皇上此举是和徐琼有什么缘故。
毕竟,皇上九五之尊,徐琼这些年也从未往宫里来过,之前的宫宴那还是第一次。
既如此,皇上如何可能帮着徐琼和自己和离呢?
可若不是这样,那皇上的举动就更解释不通了。
可被皇上这样质问,还有眼前一地弹劾自己的折子,裴令行又岂能抗旨不尊,只能乖乖领旨道:“微臣谨遵皇上之命。”
而等到裴令行出了东暖阁,他才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他望着眼前的十米宫墙,他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终是要再一次失去徐琼了。
第32章 摆脱 “世子爷,你知道吗?我从未有这……
延禧宫
昭贵妃刚得了皇上召了侄儿往东暖阁去的消息。 lj
闻着这消息, 昭贵妃顿时面沉如水,“这些日子,弹劾行哥儿的折子也算不得少, 可皇上并未表态过。如今,却单独召了行哥儿往东暖阁去, 本宫怎么突然有些揣摩不透皇上的意思了。”
在昭贵妃看来, 皇上九五之尊,既在朝堂上未曾因此训斥自己那侄儿, 那么该是不准备理会这桩内宅之事的。所以,今日召了侄儿入宫, 就属实有些奇怪了。
一旁,李嬷嬷缓声道:“奴婢要不差人叫了世子爷往延禧宫来。”
昭贵妃听了,却是摇了摇头,“行哥儿这前脚才出了东暖阁, 本宫便急急的召他过来, 落在皇上眼中,只当本宫怕行哥儿受了委屈呢。”
昭贵妃说完, 又吩咐李嬷嬷道:“你往府里传了话去,赶紧接了那徐氏回府去, 这事儿拖得越久,我们镇国公府越抬不起头来, 连本宫都跟着颜面扫地。”
这些日子,昭贵妃因着这事儿被人指指点点,心里着实是窝火极了。又怎么可能不心急。
何况,这眼瞅着太后怕是要给太子选妃了,到时候,若这事儿还未平息下去, 不定姜太后又怎么给自己难堪呢。
镇国公府
高氏是知道皇上召了儿子往宫里去的事情的,也因着这事儿,她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一旁,裴玉珠的脸色也是阴沉极了,尤其听到母亲和祖母的意思,竟然这两日就会接了徐琼回府,她便阴阳怪气道:“娘亲,这徐琼搅合的我们裴家家宅不宁,您岂能松了口,再让她回府当了这世子夫人的。这若传出去,日后您在一群侯夫人国公夫人中,岂不成了笑话。这哪有婆母和儿媳低头的道理。”
裴玉珠确实是恨死徐琼了,而且对于那日宴会上自己和太子的丑事,裴玉珠心中如今更是笃定这一切都是徐琼搞的鬼。
所以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娘亲和祖母何以要低这个头,再把徐琼接回府里来。
高氏本就心烦意乱的,这会儿听着裴玉珠的吵闹,顿时更沉了脸,低叱她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这些日子你好好待在房里做女红,你哥哥的事情,自有你祖母和爹爹做主,哪里需要你操心了。”
听着高氏这话,裴玉珠瞬间就红了眼睛。
这自幼娘亲便宠她宠的厉害,所以她并不擅女红,可自打宫宴上出了丑事后,娘亲竟然完全变了态度,裴玉珠更听说,娘亲早有心思把她许给舅家表哥,这事儿压在她心中好些日子,这会儿她中也是忍不住哭着道:“娘亲,您真的想把我嫁给淳表哥吗?可娘亲不是答应我想方设法让我嫁给二表哥吗?如今,娘亲怎能改了主意呢?”
“何况,舅母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岂会满意女儿,到时候女儿吃了亏,受了委屈,娘亲难道就不心疼吗?”
高氏被裴玉珠吵的脑仁都疼,她更恼怒的是,女儿到现在了都看不清眼下的形势。
见夫人眉头紧蹙,一旁,金嬷嬷忙安抚裴玉珠道,“二姑娘,夫人如何能不疼你。这若不是真的担心姑娘嫁到别家去会因着这些流言蜚语受了委屈,夫人何须这样费心撮合您和表少爷呢?”
裴玉珠却怎么都听不进去,她这些年一心想嫁给二皇子,如今娘亲却逼着她嫁给舅家表哥,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可没等裴玉珠再闹疼,却有丫鬟神色传出进来回禀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可不知为什么,世子爷一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听着这话,高氏觉着不由有些心慌。
可她也没往别处去想,只当今日皇上约莫是因着那些流言蜚语,叱责儿子了。
这样想着,她交代丫鬟道:“你晚些时候让厨房做了安神汤给世子爷送去。”
一旁裴玉珠却有着自己的心思,装作乖巧道:“娘亲,一会儿还是珠儿拿了安神汤给哥哥送去吧。”
高氏原想着,依着女儿骄纵的性子,会因着那日裴令行罚了她而记恨在心,如今听着她这番话,高氏哪有不同意的。
她膝下就这么一儿一女,自然是盼着他们兄妹和和睦睦的。
可还没等高氏再开口说什么,又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夫人,不好了,世子爷让人备了车,似乎是要往世子夫人那里去。”
高氏听着这话,不由深吸一口气,可她心里再是气急儿子不顾颜面,竟亲自去寻徐琼去,她这会儿也不可能派人拦着了。
一旁,裴玉珠却是煽风点火道:“娘亲,徐琼她什么身份啊,生母不过是一个商户女,如今闹腾成这般,害我们国公府丢尽颜面,哥哥却还想着亲自去和她赔罪,接了她回府。这传出去,怕是有人会小瞧咱们国公府的。”
依着裴玉珠的私心,徐琼本就不该再回到国公府,她才不要她继续当自己的嫂子呢。
这京城这么些的贵女,哪一个不比徐琼合适呢?
可裴玉珠若是有先见之明,若是能预料到日后自己在新嫂嫂曹氏手里吃了那么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怕会懊悔死今日的想法,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裴令行离府后就往城南去了。
这些日子里,裴令行其实日日都会往这处宅子来,可却没有一次,有勇气走进去。
一旁,长随秦安是知道自家世子爷来之前写了和离书的,这会儿他的心情也复杂极了。
他不知今日世子爷入宫到底发生了何事,可他却知道,世子爷亲自写了和离书,怕是并非出于本意的。
可若非出于世子爷的本意,难道是皇上不满眼下这些流言蜚语,逼着世子爷和离的。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秦安感觉后背一阵凉风吹来。
却在这时,秦安听自家世子突然开口道:“这世间若没有伤害和背叛,该有多好。”
秦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没等他接话,却见裴令行上前敲了眼前的门。
“姑娘,世子爷过来了,您见是不见呢?”
宝笙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姑娘道。
徐琼冷哼一声,道:“见,为什么不见。做了苟、且之事的人是他,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可躲他的。”
徐琼说着,便往院里走去。
只是,等她看到裴令行一脸悲伤,紧紧攥着拳头,脸上都是羞愧和不安时,徐琼忍不住便嘲讽他道:“世子爷,你今日最好是为了送和离书给我才特意过来的。否则,你这副悲伤委屈而又装作深情的样子,当真是恶心坏我了。”
“不负责任的是你,和徐妙生了丑事的也是你,宫宴上和贵妃娘娘心照不宣的也是你,你对我做了这么些恶心的事情,却依旧这么一副伤心深情的样子,你可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可笑,多讽刺。”
面对徐琼所有的指责,裴令行更觉羞愧难当。
他这一刻才发觉,原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机会弥补的。
老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却并不代表那些伤害和背叛,能够当做没有发生。
重生以来,他一心只想着能护着徐琼,能好好的赎罪,可今日皇上那番训斥之后,他才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徐琼如今一心只想离开自己,只想自由。
而他,又如何能再把她和自己绑、在一起,何况,便是他有这样的心思,想要再自私一回,如今也不能了。
他看似风光,可这一切的荣宠皆出于皇恩浩荡,而他,又如何能违抗皇命。
所以哪怕他对徐琼有万分的不舍,这会儿也只能拿了和离书出来。
徐琼想过裴令行会最终写了和离书给自己,却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顺利。
不过,想到昨日皇上说的那番话,徐琼心中也未有太大的惊讶。
可也因着皇上这么容易就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徐琼瞧着眼前的裴令行,再不觉得他高高在上了。
甚至可以说,眼前的他狼狈至极。
而这样的狼狈,徐琼想到他若得知自己入宫,当了娘娘,又会如何,徐琼心里便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世子爷,琼儿祝你和二妹白头偕老,厮守一生。”徐琼一边从裴令行手中接过和离书,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令行道。
裴令行听着她这话,更是羞愧难当。
看他这样,徐琼眼中带着笑意,真诚道:“世子爷,你知道吗?我从未有这样开心的时刻。能够离开你,不需要再见到国公府那些丑陋的嘴脸,我真的高兴极了。”
“所以,我其实要谢谢世子爷呢,若世子爷没有和徐妙苟、合,我只怕这辈子都要困在国公府了。”
裴令行瞧着徐琼眼中的笑意,心顿时如刀割一般,可他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地契还有一沓银票出来。
“琼儿,这些是我名下几个庄子还有铺子,你拿去吧。弄到今日这般局面,是我对你不起。”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要装作深情的样子,徐琼顿时觉着恶心极了,直接就道:“世子爷,我已说过,和离之后,一别两宽永不相见。所以这些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何况,若国公夫人还有老夫人知晓世子爷拿了这些东西给我,气晕过去不说,岂不为此再找了我的麻烦。”
徐琼这句话算是把裴令行和镇国公府的人都骂进去了,可裴令行却哪有理由辩解。
这些年,徐琼在母亲还有祖母身边受了多少委屈,这些,他便是没亲眼看到,却也可以想象出来的。
一时间,裴令行心里愈发难过了。
看他这样子,徐琼直接被气笑了,“世子爷,人都会变的,还是说世子爷以为我徐琼就该忍了所有的委屈,永远呆在原地等你。”
裴令行似乎被戳中了心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徐琼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冷笑的便准备让丫鬟送客。
可没等她开口,却见裴令行突得拽了她的袖子,满目的不安道:“琼儿,你和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