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上燕青那双冷中含恺的目光,他的声音低下去。
燕青若有所指地道:”赵叔断了腿也不好好歇着,若是学那马老六一样安心养伤,又怎么会生出这些事来。“
赵有生闻言,想到她当时砸断自己腿时的模样,不由得毛骨悚然。这臭娘们当时还在笑,笑得还挺好看。他记得以前这丫头见人都不敢多说话,怎么变得如此可怕?
“我,我算我求你”
燕青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要是没有做过坏事,去衙门说清楚便是。”
马婶心里叫苦,衙门朝天开,没钱出不来。就算是出来了,以后她也是晦气人,走哪都被人嫌。早知如此,她千不该万不该打燕家丫头的主意,本想着燕家没有男丁,最是好拿捏哄骗。
“二丫,婶子求求你了,婶子给你磕头了。”
燕青根本没躲,冷眼看着她磕头。自己受过文武百官的跪拜,自然也受得起她这一拜。
马婶以为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燕二丫怎么着也会给点面子。见对方坦然受了,心里又气又喜。气的是这丫头托大,生生受了自己的跪,也不怕折了寿,喜的是对方受了自己的跪礼,应该会替自己求情。哪里这丫头一开口,就把她气个半死。
燕青说:“婶子诚心认错,我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这事闹成这样,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相信县尉大人是个好官,一定会查清真相,还婶子一个公道。”
马婶直接傻眼,不敢置信地瞪着燕青,这丫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她目露凶光,像要吃人似的。突然头皮发凉,一股无形的杀气压来,愕得她面无人色。
她不敢看那个人,总觉得那人不是善茬,看上去应该是沾过血,手上有人命的那种人。这个燕二丫,许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姚宏递给张县尉一个眼色,张县尉赶紧让人把赵家姐弟抓了,母子三人被衙役们死死押着,赵婆婆早就吓傻了,尿了一裤子。
王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不过一想到女儿说的话,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二丫说了,县尉大人是好官,肯定不会冤枉好人。
张县尉是人情,眼睛在萧应燕青和姚宏之间转来转去,最后落到燕青身上。他笑得一脸讨好,道:“燕姑娘受委屈了,本官一定会还姑娘一个公道。”
“有劳大人。”燕青说。
“应该的,应该的。”张县尉心下却是一惊,这姑娘和第一次见面像变了一个人,这份淡然从容的气度真不像一个村姑,难怪会被大人和大人的表舅看上。
燕青客气道:“今日多谢大人,大人若是不嫌弃,去舍下喝口水如何?”
张县尉下意识看了一眼萧应,猜测这人的身份,看气度不是普通人。然后又看向姚宏,用眼神向姚宏请示。
姚宏强压心里的酸涩,说:“不用了,我…我们还有事,改日再上门叨扰。”
燕青也就是走个过场,也不是真心想请他们去家里喝水。自己现在都是满头的包,不知该如何收场。萧旻天轻飘飘的一句话,她的脑细胞都不知死了多少。
她扶着王氏和萧应一起离开,姚宏和张县尉等人也往湾子外面走。
走着走着,姚宏忍不住停下来,回头望去。那两道身影一高一矮,说不出来的相得益彰。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合在一起,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睛里全是愕然。
愕然过后,涌上心头的是几乎将他淹没的酸涩。他不是傻子,最开始确实没有怀疑好友的来历。后来慕容家的小皇帝一死,图之也病逝了。想到表舅和图之的关系,他隐约猜到好友的身份。但是在他心里,小皇帝是小皇帝,图之是图之。他的好友叫燕青,不叫慕容适。
三年了,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是天人永隔,没想到还能再见。只是再见已是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他没想过好友会是女子,更没想到表舅也找到了她。
如果他提前知道
他的心像泡在苦水里,难受得厉害。
张县尉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多问。心道那村姑好本事,竟然把郡守大人迷成这样。他是卯上劲想巴结这位上峰,谁不知道姚大人年轻有为,还是陛下的表外甥。只要搭上这条线,以后自然是平步青云。
蓦地,他眼珠子都愕得凸出来。
那个人,好像也姓萧。
姚大人称之为表舅,姚大人的表舅不就是
陛下!
他身体一软,被身边的乡老扶住。
乡老问:“张大人,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张县尉稳稳心神,用袖子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他抬头望了望天,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太吓人了!
他一个小小的县尉,竟然有幸得见天颜。幸好他刚才没有乱说话,否则别说是升官发财,连命都没有了。
一边擦着汗,一边心下感慨那燕家姑娘好命。一个略有姿色的村姑居然入了陛下的眼,不是说陛下不近女色。还有人说陛下喜欢男人,和那位短命的前朝小皇帝不清不楚。
他窥一眼姚宏的表情,生出无比的同情。
这位郡守大人,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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