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后,草药全部卖完。
从镇上回家的路上,她碰到了赵家一行人。赵婆婆和马婶子推着一个木板车,板车里躺着一个人事不知的男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赵有生。
几天不见,赵婆婆和马婶都憔悴得厉害。她们看到燕青后都是一愣,然后齐齐别开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几天在牢里,无论她们怎么喊冤都没有人理睬,除了没有受刑,她们什么罪都受了。放出来的时候还有人叮嘱她们,以后若是也乱说一个字,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她们是没受刑,但赵有生明显是受过刑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刑。赵婆婆一想到儿子以后成了没根的人,想哭都不敢哭出声来。她这才知道害怕了,心里再是把燕青恨得要死,却也是不敢说一个字。
燕青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赵家这些人,与她而言不过是匆匆过客。离开玉山湾之后,他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见。
大道朝天,他们各大走半边。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马蹄声和锣鼓声。
燕青回头望去,看到的是一群穿着官服的人。为首骑马的那人她认识,是姚宏。姚宏也看到了她,策马几鞭朝她奔来。
她望着昔日的好友,如此的意气风发。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鲜衣怒马恣意张扬。让她不由怀念起从前,他们喝酒聊天,说着天南地北的趣事。
在离她几步远的时候,姚宏下马。
“燕…姑娘。”
燕青想笑,暗道姚义行还真是姚义行,一如既往的神经大条。
“大人。”
赵婆婆一听这声大人,吓得手下一个不稳,板车斜着往路边的田里倒去。马婶一声惊呼,就看到板车里的赵有生被翻倒在田泥里。
这一倒,赵有生被疼醒了。
赵氏母女七手八脚地拖人,拖得赵有生疼得嗷嗷叫。
姚宏皱眉,如果不是陛下有旨,不能要这三人的命,恐怕他也不会容他们活在这个世上。敢算计他的好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一顶轿子首当其冲。
轿子里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看打扮就知道是个公公。这个公公眼生得紧,燕青并不认识,想来应该是萧应登基后进宫的新人。
姚宏向那公公介绍,“刘公公,这位就是燕姑娘。”
刘公公原本被颠得七荤八素,苦着一张脸。这下听到姚宏的介绍,满脸笑得像个盛开的菊花,别提有多灿烂。
除了刘公公,还有张县尉。
张县尉也是笑得一脸讨好,他就说这位燕姑娘有福气,原来竟然是穆坤皇帝的姨母。都说穆坤帝和陛下情同叔侄,这位燕姑娘怪不得能入陛下的眼。
这些人齐聚于此,燕青知道是为什么。
果然就听到刘公公说:“原来是燕姑娘,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还请姑娘带个路,咱家是来传旨的。”
燕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同他们一起往家去。
等赵氏母女狼狈地将赵有生搬上来,重新放在板车上时,那一行人已经走远。赵婆婆阴毒的目光望着,朝地上啐了一口。
“娘。”马婶慌张地左看右看。
“怕什么,人都走了。”赵婆婆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起不来。
他们家是倒了什么霉,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她心里带着怨恨,马婶也怨。马婶怨的是自家娘和兄弟,真是把自己给害惨了。
等她们回到湾子时,迎接的是乡亲们躲避和厌恶的眼神。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人告诉他们,人家燕家飞黄腾达了,燕老头还被封了一个侯爷,一家人就要搬到明安城去享福。
世人便是如此,慕强畏强。
赵婆婆不信,丢下儿子女儿偷偷摸摸去打听。
燕家的院子外,围了很多人。
而此时,燕青正和王氏在房间里说话。
王氏的心还在狂跳,怎么也不相信自家老头还能当上侯爷。侯爷是什么官她不知道,指定比郡守大人都大。
“二丫,你告诉娘,那个什么公公说的是什么,娘怎么听不太明白。”
先前接旨时她一直晕乎乎的,活了这么些年,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宫里出来的人,还能接到圣旨。
“娘,圣旨说爹被封了侯爷,你现在是侯夫人,我们一家都要被接去明安城。”
“…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咱们这是沾了我大姐的光。”
“你大姐…她都不在了,她的孩子也不在了…我们是该去祭拜他们,可是这事…这事能和你大姐有关吗?”
燕青扶她坐好,认真道:“我大姐和她的孩子是不在了,但她夫家显赫,所以我们家才会有这样的富贵。”
王氏不知道这个显赫到底有多显赫,在她的认识里,乡老就是顶顶富贵的人。可是大丫的夫家再是有钱,也没道理给他们这样的富贵。
“我听那个公公说什么皇帝,什么皇后,他们是谁啊?”
“是德善皇后,穆坤皇帝。”
燕青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原来她的谥号是坤。
“对,就是这些个名字。”王氏神情敬畏。:“又是皇帝又是皇后的,我听着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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