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一到冬天,明明很讨厌下雪,可不下心里又觉得不踏实。似锦姐姐,要是下大了,我们可以去玩雪吗?”五丫头偷偷看了她一眼,大着胆子继续说:“好几年都不敢玩了。”
她们在老夫人院子里一到冬天就跟脱了缰的野马,闹腾的特别欢,偶尔老夫人也会一块玩。似锦觉得她们有些可怜,当即点头:“好好玩便是,一切有我担着,不怕。”
三爷也听到声音从书房走过来,听她那句“一切有我担着,不怕。”再看她脸上挂着孩子似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他站在她们不远处,沉声道:“你也不怕,一切有爷给你担着。”
一旁下人赶忙福身行礼,却都忍不住偷笑起来,似锦瞪了偷笑的很欢的五丫头一眼,俏脸却是悄悄红了。她是不懂三爷了,怎得竟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万梅跑过来,亲昵地拉着她胳膊,娇笑:“小嫂嫂到时候可别忘了叫我,我在院子里很是无聊,不然我要和三哥哥告状了。”
似锦见下人们都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焦急的声音听在旁人耳中满含娇嗔:“小姐快别说笑了,没得事,三爷还在呢。”
万梅似是故意般:“我在三哥哥跟前就是这么叫的,他并没有生气呀。”
似锦这会儿就是长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抬头看主子,谁知他笑得满面春风,情意满满地看她,这又是做什么?她心中一切尽数被颠覆,她怎得忘了,三爷点了头,她又算个什么呢?心慌意乱中,众人善意笑容生生刺痛了她眼睛,渐渐承受不住跑开了。
三爷看她快速掀了帘子回去了,拢了拢外衫,让下人们去忙别的,他当她能有多沉得住气,还是个小孩子罢了。摸了摸小妹头发,她扬起稚气面容,像只偷了油的老鼠:“小嫂嫂害羞了。”
“往后不要逗弄她了,没见她不禁逗?屋里点心吃不完就带回去,无聊了就找似锦来玩,三哥院门总给你敞开。趁这会儿雪还小,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下大了,湿了鞋子就不好了。”青槐将糕点盒子送出来,三爷接过递给妹妹。
万梅乖乖应了,提着盒子往自己院子走。她知道三哥在后面看着她,她心中是掩藏不住的雀跃与开心。她以自己之力跳出任人随意打发的泥潭,只要抓紧三哥这条救命绳索,她还有什么好怕呢?这等好心情,就算眼前一片枯涩都让她觉得美。
陈月趁着主子们出了书房,将凉茶换了,躲到隔间里打盹了。似锦姐姐给她寻得这差事可真好,暖暖和和还能偷懒,拨拉了几下手腕上的小木珠子,寻了个舒适位置靠着。迷迷糊糊听到青槐小哥低声说:“爷明知老夫人不喜欢他们,怎还管她的闲事。谁瞧不出来,五小姐心底打的什么主意。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活络。唤似锦丫头嫂嫂,亏她能喊得出。”一听到似锦两字,她便醒了神,认认真真听着。
“多年不见,万梅变成这样,也不全是坏事。小丫头心思简单,再过一年就要及笄定亲事了,想要的不过是份体面,这又有何难。你这小子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万梅来了一趟光顾着说话了,连书没读几行。他起身开了点窗,看那窸窸窣窣的雪只觉温婉,哪像关外,大片雪随着风厚压压盖下来,哪儿都是苍茫白色,山间险崖沟壑都被掩埋,于他们这些倒数着日子活的人来说,越发沉重悲凉,谁知何时就是结束。
“那爷啥会儿纳了似锦做妾?您这般不声不响,有人总还贼心不死,惦记着呢。”军营中太过枯寂,时时提心吊胆。还是在这太平城中活得舒心,什么小道消息都逃不过他两只耳朵。
“你急什么,爷自有思量,待瑶筝到了京城,看你还敢胡闹。”他一手执书对窗而读,丝毫不觉得冷。
青槐顿时慌了,直念叨着这可该如何是好,既而又忍不住问道:“爷把她招进府里来,莫非属意她做身边人?与似锦比起来,瑶筝更显大气,拿得出手些。”
三爷忍不得他聒噪碎嘴,将他赶出去了。而一旁陈月听得稀里糊涂,这外面传得都是假的?
天色见黑,常府灯笼盏盏亮起来,照得地下细细雪层翻出幽幽浅光。青槐搓了搓手,张口呼出浓浓白雾,笑着给两位客人引道:“爷这边请。”
走进屋里两人脱下外面披衣,雪也随之而落。穿蓝色衣裳的人赫然是容觉,伸手在炭火盆上烤了烤,去了寒气才笑道:“天公不作美,第一次过府与常兄叙谈就碰上下雪,略显扫兴。”
三爷笑着让青槐传菜,待似锦带着丫头们将素菜、肉菜、蘸料、碗筷等东西摆放好,锅内热汤翻滚发出浓浓香味,似锦正想随丫头一块出去,却被蓝衣人叫住:“这丫头长得可真水灵,怪不得咱们万德去了姑娘堆里都面不改色。”
似锦垂着头,万德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怎么这么爱低头,挥手让她们下去,待屋中没了人才向那坐在角落中的人行礼:“王爷。”
那人眉目清俊,不怒自威,一身精衣华服更显他贵气逼人:“在外无需多礼,万德回京多日却未曾去本王府上,可是心中还有怨气?”
常万德端起酒杯,眸光清明,笑意得体,让人瞧不出半分破绽:“王爷有王爷的难处,属下明白。实在是府中事多,母亲时时叨念,不好不陪。这不被容兄忽悠出去喝了两天酒,刚回府就气得不见我了,还得寻几个好使办法哄母亲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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