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桑元甲,大齐唯一的异姓王。祖上军伍出身,勉强认字,代代为将,也算功勋累累,驻守在大齐南境。桑元甲曾做过李正业的部下,领兵之道都是在李正业手下学的。
当年惠帝登基时,追杀在外逃亡的衡帝,衡帝无法,躲到了西南王府中,逃过一劫。因而衡帝登基后感念其恩惠,封为西南王。
南境离京城遥远,做些小动作,京城是一点也察觉不了。
李重兴仗着父亲与其的交情,暗中勾结,囤积了钱财兵马和粮食,为以后做打算。进可谋权篡位,退可作为最后的庇护所,无声无息不易察觉,这么好的方法,自然是许鸿义给他出的点子。
李重兴闻言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警醒而暴躁,握住重照的手微微收紧,把他整个人重重晃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重照侧着胳膊撑着墙壁,半边肩膀贴着冰冷的墙壁,不顾手腕上的痛,一只手压在李重兴的肩膀上,兄弟二人仿佛拔河一般较劲着,谁也不肯放过谁。
重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枉我和爹娘如此信任你!
前世最大的罪名,不是贪污受贿,而是勾结异姓王,即便没有任何对魏氏江山实质性的威胁,单凭这一条,也足以把李家全家拉下万劫不复的境地。
重照心绪不稳,说:这件事必须让爹知道,爹知道该怎么办。
李重兴却忽然把他整个人拉了过来,重照被他翻了个身,双手被拧到背后,重照肩膀一痛,手腕刺痛,被反绑在后。
李重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绳子,把他的手捆住了,重照惊呆了,他拼命挣扎,一脚踹翻了桌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你干什么!
重照话音刚落,被人一脚揣在小腿上,疼的跪了下来,李重兴在他嘴里塞了块干净的白布。
李重兴带来的家将都是他的心腹,他命他们把人按住,说:重照,是你逼我的。除了我和西南王接头的线人,没有人知道我们正在做的事。不过你放心,你还是我的亲弟弟,我连夜把你送到郊外的庄子去,里面都是我的人,会把你照顾好的。
没有人能阻止我要做的事,他说,我要权力,无穷无尽至高无上的权力。
在外侯着的易宁发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被直接敲晕放倒。
李重兴让仆人去找茶楼的老板清场,在绑住重照的双脚的时候,那下人匆匆跑上来,说:公子,不好了,茶楼里
李重兴慌张地说:茶楼怎么了!
下人跪在地上:三皇子在二楼喝茶,听到动静派人上来问了。
李重兴想起来了,三皇子他不是一向不问世事的吗?直接跟他说不小心摔了东西不就好了吗?
外头已经传来了敲门声,对方身份尊贵,李重兴只得亲自去跑一趟,一来一回,再加上客套话,已经足够暗中跟在重照身边的两个九龙卫跑去通风报信。
路途有点遥远,只希望素质过硬,长延手里出来的人跑的够快。重照坐在地上挣动了一下手腕,他万万没想到他哥妄念如此深重,真的连软|禁他的心思都敢起。
等李重兴回来,重照忽然冷笑问:哥,你知道在静安寺我后来去哪里了吗?
李重兴看着他诡异的笑容,扑上来按住他的肩膀,你真的是被许长延那个杂种给欺负了?
第36章
李重兴又站起身,握紧拳头,那个杂种仗着皇上的宠爱,坐着来历不正的九龙卫首尊的位子,霸道横行,居然还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了!当初我们家就不应该对他那么好!
重照仰头看着他,李重兴目光落在他脸上,慢慢下移,那一截白皙的脖颈显得脆弱易折,双手被束缚在身后,整个人露出迷茫又无措的表情,即便李重兴对他弟没有任何心思,也不免升起了男人的凌|虐|欲。
李重兴忽然又想起那阴阳散,立即抓着重照的肩膀,他真的碰了你?!
重照也不挣扎,细看下他的神色都是平静的,在此时此刻,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李重兴一看他了然的表情,顿时如遭雷劈。
李重琴被发现的时候他也很震惊生气,怜惜自己亲娘的同时,又在心中对此表示不屑。
女人的手段,小家子气得不得了。
李重兴慢慢地说,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阴阳散我明明明明让他们收手了,定是许鸿义在府里安排的眼线做的!
重照并不想听他的解释。
李重兴却已经被他搞疯魔了,忽然又把他拎起来,只听撕拉一声,重照的外衣被他扯了下来。
重照眼皮猛地一跳,侧过身,你撕我衣服作甚!
夏天穿的少,里面就一件薄薄的里衣,外衣一脱,李重兴还想去扒他的里衣,让我看看,你是不是
重照正想着如果他哥把阴阳散这件事给抖出来,他现在就想把人直接打死。外头忽然一箭射来,扬起的风吹起了他的发。李重兴尖叫一声,被箭射中了小臂。
箭头不准,但力度很大,李重兴小臂几乎被贯穿,疼的他冷汗直冒,一下被赶过来的九龙卫给制住。
李重兴状若疯魔:李重照
重照由九龙卫解了绑住的绳子,从他那一眼中读出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要命的事情,不能让他哥落在九龙卫手里。
许长延手里有他哥勾结异姓王的证据,一旦许长延心中还记恨着他家害死他亲生父皇毁了他一辈子的事,他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他们家还是摆不脱前世的命运。
许长延没他想的那么多,他仿佛头脑充血,什么都思考不了,满脑子都是重照被绑|住、动弹不得无力反抗的样子。
他的眼中血丝慢慢浮现,表情仍旧是盛怒的,看着李重兴的表情仿佛是看着一个死人。
重照正想揉揉酸痛的肩膀,双手忽然被长延给拉过去。
重照道:疼疼疼,轻点!
他的皮肤越发敏感了,就绑了一会儿,他还特意小心着没有挣扎反抗,还在手腕上留下两条红红的印子。
长延还动手捏了捏,青色血管跳动。
长延想,连李重兴那样的都能碰,他为何不能碰?
他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所有的愤怒都被压进了眼里的血色里,眉眼都是戾气,重照被他重重捏了一下,都感受到了他的暴虐气息。
他突然想起前世自己骂他趋炎附势心狠手辣的时候,翻墙逃跑回国公府的时候,每一次谈不下去自己自暴自弃崩溃的时候,对方也是这副表情。
拿他无可奈何恨不得绑起来关在笼子里、又恨不得全世界都去死的表情,许长延心里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困在意难平里迟迟不肯走出来,最后伪装成一个成熟隐忍的祸国奸臣,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敢和所有人一起去死的疯子。
重照知道接下来许长延会不管不顾把李重兴抓走拷问,然后会处置自己,不许自己与对方见面,甚至把他关起来,强制又霸道地替他做决定。
而就在这时,一件带着温度的外衣忽然落在了他的身上。深色官服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冷香。
重照惊了,他愣愣地转头看向许长延。
冷面冷心的九龙卫首尊使的强硬霸道仿佛被生生压抑进了温柔和小心翼翼里,动作笨拙而谨慎,生怕那极好的料子从重照身上滑下来似的。
重照终于发现自从重生开始许长延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不是前世他刚回京时的冰冷得仿佛陌生人,如今却不停地在他面前出现甚至是故意地在他身边转悠。此刻还会如此心平气和体贴入微得关心他。
重照来不及细想,反握住许长延的手,许大人,我只是与我哥闹了点小矛盾,发生了冲突,惊扰到你了,请让我送我哥回国公府。
李重兴此时却一句话也不吐,实在是手臂上的伤疼的他几乎无法说话。
许长延偏头问他,虽是亲兄弟,茶楼内斗殴、且欲行不轨,毁坏店家物品,扰乱京都秩序,这些罪名算在谁头上?我还是要把他带回去审讯过,确认事实真相。
他转身就要让人把李重兴逮捕回去。一旦出门,这茶楼里的事就遮掩不住,重照万分着急,手一伸拉住许长延,说:等一下,我全程在场,这里还是我包下的,许大人审讯也该审讯我才是。
许长延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从重照的手心传来炙热的温度。
有趣。
许长延犹豫片刻,仿佛等着猎物上钩耐心极佳似的,他挥手让九龙卫把人送回去。重照说:还有易宁,麻烦把他送回昭侯府,辛苦九龙卫的兄弟们了。
李重兴临时处理了伤口,忍着疼痛,想要阻止许长延把重照带走,所有的话却被重照给一瞪给咽回去。
警告暗示之意非常明显,冷静下来的李重兴深谙明哲保身,灰溜溜地带着自己的人逃回国公府。
看着李重兴走了,重照才松了口气。他哥虽然心怀鬼胎,但总归不会害国公府。况且他爹还在国公府坐镇呢。
下楼,重照去拜见三皇子。
三皇子身体残疾,不良于行,常年坐在轮椅上,心境淡泊,总是置身事外,不问世事。
重照说:多谢三殿下。
三皇子允劭微微一笑,他的面容清俊,仿佛春风拂面,小昭侯不必客气,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不良于行,马车又坏了,可否借小昭侯的马车一用?
第37章
与不问世事的清净随之而来的,是受到冷落和无视,难为一个皇子,居然马车都会坏掉。
重照想着不能欠下人情,他借马车当是还了方才对方出手过问的人情,便说:当然可以。
允劭道:多谢小昭侯。
然而重照跨出大门的时候,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微凉的夜风刮在脸上,小腿被踹的有点疼,整个人有点犯迷糊,小腹也有点不舒服。
许长延看他眉头都皱起来了,转身嘲讽道:怎么,小昭侯此时又不情愿了?方才还跟本官信誓旦旦的骨气呢?
重照哼唧哼唧,索性自暴自弃地蹲下来。
许长延吓了一跳,以为他受了暗伤,忙扯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重照说:我脚踝疼,小腿痛,膝盖也痛,脚酸,走不动
许长延愣了一下,有马匹,你不是会骑马吗?
这个更危险好吗!重照立即把头埋进手臂里,我还有点困,我怕骑马到一半摔下来
牵着马匹的九龙卫使眼观鼻鼻观心,从首尊一开始那着急的样子看,小昭侯吃不了亏。
许长延无奈地看了他半晌,背对着蹲下来,说:来,我背你。
等重照攀上许长延的肩膀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恍惚,又有点无措,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又有点想反悔,自己铁骨铮铮将军一个,怎么就能那么小家子气的撒娇打泼呢?太丢脸了吧。
但就是忍不住,奔忙了一天,心里又疲累又失望,重照原本还撑在许长延肩膀上的手慢慢的松懈下来,原本支撑着自己与对方后背隔开一段距离的力度也彻底放松。
许长延忍着喷在脖子上的鼻息,想着自己怎么也就能犯傻想着自己亲手背呢?最不济让重照跟着自己坐着一骑马匹也行啊?
回首尊使府邸的路有点长,背上的小侯爷有点沉。
忽然后背贴上了温暖的胸膛,垂落的手臂亲密无比地勾着他的脖子。
许长延脚步一顿,九龙卫使打了个手势。
睡着了。
原本嫌弃的心情一扫而光,许长延抓着人腿弯的手微微蜷缩。
九龙卫使就看着他们的首尊把人背回府邸,脸色看着还很美妙,不过为什么要转头进自己的府邸?昭侯府不就在对门吗?没听说九龙卫拷问审讯还能在许府进行的啊?
啊不是,睡着了能拷问审讯出个啥。
许长延微微弯腰,把重照放在床上,把人的外衣和鞋袜脱了下来,然后出门让下人送了点温水过来,把重照脸和手擦了擦,丝毫不肯假手于人。
但是许尊使手法不怎么好,重照在睡梦中被毛巾糊了一脸,恼怒地一巴掌拍在首尊使脸上,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许长延只能慢慢地擦,从下颚到额头,眼角和唇角,一寸一寸地描摹,听见重照在睡梦里哼唧了一下,嘴巴微微嘟起,惹得长延忍不住捏了捏重照的脸。
体重不见少,怎么脸上却瘦了?
他让下人送回了毛巾,给重照盖上被子,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李重兴无缘无故撕重照的外衣做什么?又为何要莫名其妙绑住重照?撕开衣服是为了要看什么吗?
犹豫许久,许长延自嘲地笑了一下,礼义廉耻这一套,他有脸提吗?
许长延于是又转身进门了,他默默地坐在床边。重照睡着后很安静,仰躺在床上,睡姿很正。
许长延把被子掀开一点,双手一点点解开里衣。
胸口的梅花花瓣依旧艳丽,只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李小将军,胸口硬邦邦的腹肌消失无踪,长延微微俯身,月色透进来,他忍不住用手戳了戳,软软的,触感很好。
堂堂小将军什么时候长了个小肚腩?
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
重照睡的正沉,一点反应也无,长延捻着衣角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闭上眼,默念一遍清心咒,赶忙给重照把衣服拉拢。
任谁看见心上人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都会按耐不住。
许尊使捂着鼻子,狼狈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恨不得在院子里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发|泄旺|盛的精力。
一九龙卫从门外进来,半跪着说:大人,钱弘大方才招了。
许长延眉眼冷淡:送人上路。
九龙卫使应下离去。
许长延双手拢在袖中,眉目波澜不惊。
吴氏早已经死了,听说黄氏也已病入膏肓,她那有些姿色的女儿被富商休弃,过的苦不堪言。幼年在钱家遭遇的一切仿佛淡得要忘却,时隔多年看着钱家衰落直至家破人亡,他心情却也不见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