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武顿了顿,接着道:“上级考虑到他的身体,早就把他从市局的禁毒支队调到了留置看护支队,就是专门帮纪委看押贪污腐败分子的单位。也就是说这事不归他管,可他还是管了,他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会得罪人?”
中过枪,还是心脏部位中枪的!
张枚大吃一惊:“这么说他是英雄?”
“嗯,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都立过,军功章全佩戴上能挂满胸口。”
韩晓武轻抚着她的香肩,想想又分析道:“对他而言,其实想不得罪人很容易。完全可以私下里给陵海分局的老同事打个电话,让人家半夜敲门带我们去派出所。但他没有,而是亲自陪我们去,并且以礼相待。”
张枚的情商本就不低,刚才只是气糊涂了,听丈夫这么一说,猛然反应过来:“这么说他还算给我们面子。”
“这个面子给大了,其实只要涉及到毒品的案件都归禁毒大队管,他妹夫李亦军就是禁毒大队的民警。但我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没跟李亦军提这事,应该是担心对我们造成不好的影响。”
“听你的意思,我们还得感谢他?”
“真应该感谢,你是不知道一旦跟毒品沾上边有多麻烦。”
“我又没吸毒,再麻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没吸毒,也不会主动去吸,但跟罗鹏做同事,还一起做项目,万一跟被动吸二手烟那样,无意中沾上怎么办?”
韩晓武反问了一句,接着道:“国家对毒品的态度真是零容忍,这方面你接触的少,可能不知道。公安办其它案件不可以钓鱼执法,但办毒案却可以,可见国家在打击毒品犯罪上的态度。”
张枚悻悻地说:“我既不会吸毒,更不会去贩毒,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像吸二手烟那样稀里糊涂吸了点,会不会上瘾放一边,就那么一点点都能检测出来。”
“检测出来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受害者!”
“刚才说过,国家对毒品的态度是零容忍,不管你是故意吸的还是无意中吸的,只要检测出来就会被列入动态管控,每隔几天要去做一次尿检,每隔几个月就要做一次毛发检测。”
想到参加禁毒活动时看过的那些宣传,韩晓武又苦笑道:“不管坐飞机还是坐火车,人家一看到你的身份证就会带你去检测。不管去哪儿出差,只要住酒店,刚办完入住派出所的人就会找上门,要给你做尿检,你说麻不麻烦。”
对于吸毒人员的管控,张枚之前听说过一些。
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顿时微皱起黛眉:“幸亏发现的早,看来我要好好感谢下他。”
“所以说这顿饭没白请,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直,跟他们这些警察交朋友又有什么好怕的?”
“知道了,秘书长先生,你的觉悟比我高行了吧。”
“给他打个电话吧。”
“行。”
与此同时,韩昕刚坐城南派出所的警察回到小区。
正准备上楼,见“小叔叔”打来电话,连忙划开通话键,一脸歉意地说:“小叔叔,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
张枚笑道:“韩警官,是我。”
“原来是小婶婶,今晚的事对不起,我……”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感谢你,话说你的鼻子够灵的,连我衣服上沾了人家吸毒的味道都能闻出来。”
小婶婶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不然也不会这么通情达理。
韩昕终于松下口气,嘿嘿笑道:“我以前就是专业禁毒的,对毒品的气味比较敏感。”
这个电话必须打,但打通之后张枚实在不知道该跟“便宜侄子”聊点什么,干脆看着正帮着削苹果的爱人,笑道:“你小叔叔对气味也很敏感,不过他的敏感跟你的敏感不一样,他是病!”
“小婶婶,你真会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他真对香味过敏,一闻到香水味和玫瑰花、月季花的香味就头晕脑胀喘不过气,香味如果很浓,甚至会反胃呕吐。”
“是吗,那他有没有去人民医院找医生看看。”
“看过好几次,医生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他远离过敏源,出门戴上口罩。以前戴口罩,个个以为他是个怪胎。现在遇到了疫情,只要出门个个都要戴口罩,也就没什么人说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会对香味过敏。”
便宜侄子为人还是很厚道的,感谢的话张枚又有些说不出口,再想到便宜侄子的工作,她忍不住问:“韩昕,是不是只要有人吸毒,不管是哪儿的人,在哪儿吸的,你们都管?”
韩昕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要管,毒品是万恶之源,只要有线索我们公安机关肯定会查处!”
张枚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以前一个客户的儿子好像吸毒,但我没见过,是听别人说的。”
她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
韩昕没想到她不但没为晚上的事生气,反而主动提供线索,不禁笑问道:“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小婶婶,你尽管放心,我们会严格保密。”
现在跟他们是本家,并且已经在陵海安了家。
张枚觉得有个做警察的侄子和做警察的侄媳妇也不错,作为“小婶婶”应该给点见面礼,她抬头看着一脸惊愕的老公,低声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爸叫何福栋,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公司的老板。”
“什么地方人?”
“老家是浙省的,现在公司搬到我们东海了,我等会儿把他的联系方式和公司资料发给你。”
“谢谢小婶婶,感谢小婶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应该的,谈不上谢。”张枚想想又恨恨地说:“这事你们要赶紧查,因为那孩子很可能不只是吸毒。”
韩昕下意识问:“除了吸毒还有什么事?”
“听朋友说他在国外留学时搞同性恋,染上了艾滋。他爸和他妈快气死了,可明知道儿子染上了艾滋,还到处托人帮着介绍女朋友,这不是害人家姑娘了嘛。其实我早就想举报,可没证据不能乱说。”
“小婶婶,你别急,这事交给我。”
“好,我把他爸的情况发给你,你们赶紧查,有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的,发过来吧。”
毒品上瘾之后是性的疯狂。
在别人看来小婶婶刚提供的这些情况太过骇人听闻,但作为一个曾经的专业缉毒警,韩昕不觉得有多奇怪。
相比那个罗鹏,这个何老板的儿子更值得重视。
韩昕一收到小婶婶发来的信息,立即拨打老魏同志的手机。
魏金圣需要他提供的是线索,而不是反过来给他提供协作,见他又打来电话,故作不快地问:“兄弟,又怎么了?”
“魏哥,我刚刚又收集到一条涉及你们那边的线索,需要抓紧时间查实。”
“什么线索,涉毒吗?”
“不但涉毒,而且很可能涉嫌故意传播艾滋病!”
魏金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切地问:“人在我们东海吗?”
韩昕深吸口气,解释道:“我们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如果那小子没跟他爸他妈回浙省老家过年,那么他应该就在东海。”
毒品一旦上瘾,在强大的管控下还有可能戒断。
一个人要是感染上艾滋病毒,那这辈子就完了。
魏金圣一刻不敢耽误,急切地说:“赶紧把资料发过来,我连夜安排人去核查!”
第594章 “钓鱼”
夜已深,留置支队小会议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为了迎接年后的市纪委监委公开招考,支队领导专门从崇港分局请来一位去年刚“上岸”的民警,组织报过名并且通过初审的十四个看护人员学习。
耿万雨吃完晚饭陪着龚志勇、霍建威盯了一会儿酒吧,估摸着谢萌快“下课”了,驱车回到支队。
没想到今天的这位老师喜欢拖课,他干脆来到北附楼的中队长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刚打开的手机热点,登陆“暗网”。
枪支贩卖、毒品买卖、器官买卖、血腥视频……虽然不知真假,但人性的恶在这个极端事物与不极端事物并存的网络世界上展示得淋漓尽致。
平时总担心收集不到线索,可在这上面全是线索!
想查实却很难,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一个个躲在暗处的人搭讪聊天。
说外语的那些直接忽略,正在聊的这个肯定是中国人,他在暗网贩卖的不是毒品,也不是强制,而是偷拍女生上厕所和偷拍情侣在宾馆酒店里为爱鼓掌的视频。
事实上从上级同意在暗网上收集情报线索到现在,贩卖各种毒品的用户遇到好几个。
不过那些混蛋一个比一个狡猾,想买可以,甚至声称能够在24小时内送货上门,但要求支付比特币,并且需要先付款。
只要涉及到钱就很麻烦,更别说支付比特币了。
万一是个骗子怎么办?
耿万雨不想让韩老板为难,选择跟那些声称能提供毒品乃至枪支的人保持联系,把主要精力先放在贩卖公民信息乃至公民隐私的小角色身上。
正在聊的这个“初哥”开价不高,但一样要求用比特币支付。
耿万雨飞快敲击键盘,发送出一行文字:“我没有比特币,也不会用比特币,能不能用支付宝或微信支付?”
“亲,用支付宝和微信不安全。”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
“不相信我拉倒,不就是点视频么,网上有的是资源,又不是搜不到。”
“网上是有,但那都是摆拍的,我这是第一手资源!”
一段视频几十块钱,自己就可以掏,用不着申请来申请去那么麻烦。
只要对方接受支付宝、微信支付或银行转账,韩老板就能让徐经理去银行查询资金流向,顺藤摸瓜逮着那小子。
耿万雨可不会傻到听对方的,回复道:“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还非要什么比特币,不扯了,88。”
对方发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没了下文。
用韩老板的话说暗网是一个新战场,这意味着在暗网收集情报线索是一项长期工作,耿万雨既不着急也没灰心,正想着先晾晾那小子,谢萌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咧嘴笑问道:“下课了,今天怎么搞到这会儿?”
谢萌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紧盯着笔记本电脑显示器,惊诧地问:“你在做什么,居然看这些!”
“萌萌,别误会,我是在钓鱼。”
“钓什么鱼?”
“有人卖这个,先发五分钟的资源让我看看,相当于样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