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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碎裂开来。
    病房消失无踪,满目纯白变为紫黑。四周湍流涌动,散发着不祥气息。
    面前一人高的镜中映出“艾希礼”,脖子以上因镜面裂纹被分割成数块,看不真切,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分外清晰。
    “啧。”
    打碎镜面的罪魁祸首、刚刚罔顾教养行使暴力的大法师彻底搞清了状况。
    以往通过仪式,她与艾希礼在入睡前封住关键记忆、欺骗大脑,然后在高潮的瞬间——也就是醒来的瞬间解开封印。
    这一次事发突然,他们带着完整的记忆进入梦中,过往欺瞒便无所遁形。
    ——于是,梦境开始了它的报复。
    它混淆他们的记忆,让她忘记「弗洛里安的把戏」这回事,又提取几个片段篡改拼凑,试图麻痹她的警觉性。
    塞莱斯提亚几乎中计。然而就在片刻前,她误入群星的殿堂,这双眼曾直视真理。只要她开始察觉甜美幻象下的违和感,梦境的障眼法便如同儿戏。
    ……更何况,那根本不是什么甜美的幻象,说噩梦或许还贴切一些。
    用来暴力破局的四脚方凳早在空间碎裂时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块圆形铁片。掌心大小,符文篆刻其上,因过度磨损而难以解读。
    她用力将铁片塞进镜面裂开最大的一条缝隙,接着倒退几步助跑,深吸一口气朝它撞去。
    碎玻璃化为水银质感,将她吞入更深一层梦境。
    塞莱斯提亚又一次来到奥夏托斯的楼梯间。
    她大约能猜到梦境给艾希礼编造的记忆是什么。但如果她没猜错,艾希礼现在处境极其危险。
    必须快一些。再快一些——
    仍然是十层。仍然是整扇碎掉的落地窗。不同的是,这次只有艾希礼站在那里,面朝窗外,背对着她,自言自语。
    “这就是尤梵那天看到的夕阳……”
    塞莱斯提亚顺手从墙边搬起盆栽,边朝他走去边回应了一句“是吗”。
    ——这可不是奥夏托斯的夕阳。
    看在她眼里,分明是择人而噬的紫黑湍流。
    再不快点叫醒艾希礼,他就真要以为他必须自爆,然后从这扇窗跳下……
    无异于主动选择被乱流撕碎。
    塞莱斯提亚走到近处时,艾希礼终于出声:“停下来吧。”
    她便原地停下,说:“婚期定在明年。我的婚期。”
    窗前背影僵硬。
    趁他分心,塞莱斯提亚端着盆栽上前几步,轻描淡写道:
    “到时候请谁来好呢?苏伊他们肯定是要来的,奥夏托斯的同僚也少不了,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热闹……”
    “啊,还有。得找人来暂代我的工作,毕竟婚后应该会很快怀孕——”
    暴力不是最佳解决手段。但现在除了打醒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塞莱斯提亚双手举高盆栽,正要砸下——
    艾希礼的背影隐隐有崩裂迹象。
    并不是修辞,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崩裂。
    落地窗边,本不应出现在石砖墙上的玻璃裂纹呈蛛网状,向四周飞快扩散,扑簌簌掉下许多碎片。
    有人从中钻出,一脸不敢置信。
    “你要跟谁结婚?还要怀孕?!”
    “你。”
    “我?!我早就吃过药永久绝育了根本不可能让你怀孕!你别被它骗——”
    塞莱斯提亚还维持着高举盆栽的动作,扭头看他,笑容和善极了。
    仿佛从中读到某种隐晦的杀意,艾希礼吞了吞口水,闭上无意间透露过多信息的嘴。
    他本来还想问她端着这么大一个盆栽准备做什么,但这副杀出一条血路的样子已经是答案。
    “药的事,”塞莱斯提亚放下盆栽,“你可以之后再慢慢解释。现在有更要紧的问题。”
    ——要怎么证明,面前的对方不是假货。
    梦境窥探记忆的范围受限,如果没有明确表现出来或诉诸于口,它就无从得知。
    比如潜台词,比如对方自以为瞒住实则不然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你总说不喜欢被碰到脚但其实每次都会特别兴——”
    “你第一次的时候做到中间突然停了一下其实是早——”
    然后,同时捂住对方的嘴,半晌才松手。
    “……我相信你。”
    “……我也是。”
    “不用继续说了吧?”
    “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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