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很干,口中发涩,眼珠子随便一动,就像是要四分五裂,整个人都像是在大太阳里暴晒过一样干涸。
吃东西的记忆似乎是在四五天前,喝水似乎是在两三天前,她全都记不清楚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就连院子里都没有人,比冷宫还要孤寂冷清。
“娘......”
她呓语着,一颗心都缩成了一团,又想起来娘已经死了。
自从母亲死后,父亲很快就续了新夫人,将她这个女儿也忘记了,她就是死在文定侯府,也无人知晓。
她生下孩子后,还是很尊贵了一段时日。
文夫人将那个孽种看成了心头肉,可是随着那一团肉长开,长成一个小型的魔鬼,小型的徐锰,她的尊贵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能拿孽种撒气,孽种没了,侯府也就没了,文夫人忍气吞声的养着别人的孙子,只能将火气全都撒在解时徽身上。
她想要活活的饿死解时徽。
房门是开着的,春风带着正午的暖意吹进来,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就见院子里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冷冷清清的女子。
“大姐......救我......”
然而进来的并非解时雨,而是文花枝。
文花枝的面容还是年轻的,只是眼神和行为举止都像是个守寡多年的老妇人。
老妇人一样干枯的手拍打着解时徽的脸:“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解时徽感受到了手掌上带来的冰冷,她准确无误的抓住这只手:“救我。”
文花枝的手几乎被她一把攥碎。
她惊了一下,回头去看外面盯着她的老嬷嬷,悄悄往解时徽嘴里塞捏碎的糕点。
解时徽并不想吃糕点,只想喝水,拼了命将糕点咽下去,她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文花枝。
“是你。”
声音沙哑破碎,文花枝听清楚了,冷笑一声:“你还指望着谁,解时雨?”
解时徽摇头:“都是她......”
她想的十分清楚,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全都是解时雨推了她一把。
一步错,步步错。
她年幼无知,没有看穿文郁的真面目,可是解时雨为何不告诫她,还要推她入火坑?
虽然想清楚了,却又无话可说。
这都只是她自己心中所想,母亲没了,她也被困在这里,会如同花木一样枯萎,而解时雨却在外面过着比节姑还好的日子。
风光是她,财富是她,陆夫人也是她。
文花枝看着她茫茫然的样子,又是一声笑:“我在家中听说你因为我大哥情伤,病的厉害,所以来看看你。”
“我没有。”解时徽僵硬着手脚,将两只眼睛瞪的滚圆,竭力为自己辩解。
她们都知道文郁是什么货色。
文花枝俯身到她耳边:“我知道,所以你得好好活着,死人什么都没有,我们还得联手报仇呢。”
解时徽听着她的低语,没有言语。
随后文花枝放开她,起身走了出去。
解时徽瞪着她的背影,心里依旧有些糊涂,报仇,报什么仇?
那一点糕点碎末让她的脑子能够转了,确实是活着好,就算文花枝是借刀杀人,她也心甘情愿。
在她的注目下,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她一动不动,等到夜深人静,文夫人身边的心腹老嬷嬷来查看她的生死。
老嬷嬷提着个灯笼,屋子里有了温暖的亮光,让解时徽的身体毫无保留的出现在她面前。
是濒死而又未死的模样。
“命真硬。”
解时徽看着她:“我要见母亲。”
老嬷嬷立刻像是受到了污染,嫌弃地退后一步:“你这种不知廉耻的货色,也配叫母亲两个字。”
解时徽不依不饶地看着她:“我要见老夫人,我有侯爷的话......”
“侯爷的话,什么话?你不要在这里给我故弄玄虚,不就是想求条生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有什么话你尽早告诉我。”
解时徽反倒一言不发起来,她就是要故弄玄虚。
灯笼在老嬷嬷手里晃动,火光也随之而动,越发显得解时徽的神色阴晴不定。
老嬷嬷一时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藏了文郁的话,停了片刻,走去找文夫人。
文夫人是抱着孩子一起来的。
孩子又黑又胖,裹在襁褓中酣睡,已经有了徐家壮士的轮廓。
文夫人高高在上的看她:“说吧。”
解时徽没看孩子,盯着文夫人带来的几个人:“我不能说,事关侯爷清誉。”
文夫人冷笑一声:“清誉?你还配谈清誉?难道你以为别人知道我们文定侯府做了乌龟王八,你就不用死了?
你只会死的更快,死的更惨。”
解时徽无声的开了口:“叛国。”
文夫人心头一跳,眼睛瞪大,想起来文郁无缘无故纳的那个妾室。
她心里一直存着疑惑,因此那妾室消失后,亲自去看过妾室住的地方。
像是故意似的,床边刻着个狼头。
她当时以晦气的名义,将那张床都烧掉了。
难道解时徽真有文郁通敌叛国的把柄?
目光中露出探究的神情,她让身后四人全都退了出去:“将院门守住,没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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