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去外面了?闻寒看见带着银色面具的师兄以及手上拿的东西,皱起了眉。
师兄从不喜欢外出,这次出去肯定是心魔撺掇的。
沈纵见谢沉渊的师弟脸色臭臭的,也很不满:沉渊,你把红豆糕留下,不要给他了。
闻寒敏锐看向谢沉渊的身侧,黑眸森冷:师兄,那厮在说什么?
反正你也听不见。沈纵仗着闻寒看不见也听不见,气了一句,他本来就是家中老小,受尽宠爱,除了在谢沉渊面前脾气收敛,在不喜欢他的闻寒面前,气剌剌的。
闻寒蓦地捏紧拳头,虽然他听不见,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师兄修炼无情道,最忌有俗世之情,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恋人之情,都不应该成为他长生的阻碍,师兄只能看着世间百态,可以领悟,可以旁观,但绝对不能参与进去,产生因果。
师弟。
谢沉渊把红豆糕递给闻寒:这份是你的。
师兄吃过了吗?闻寒接过来。
当然了,我们一起吃的。沈纵说完这句,心情又好了起来,也不管闻寒听不见,炫耀炫了个空。
已经吃过了。谢沉渊觉得自己的心魔和师弟都很有趣,两人碰到一块,话都多了不少。
闻寒拿着还带着余热的糕点,心中不快消了些,但面上不显,仍是一副冷脸:谢谢师兄。
时日不早,师弟记得早些休息。谢沉渊又说了一句。
闻寒点头:我知晓了。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谢沉渊推开门,进了屋。
沈纵也跟着进去:沉渊,你那师弟为什么老黑着脸。而且还莫名针对他。
因为他十年前为了锻淬凌霄剑,在雷火山山口呆了整整一年。
沈纵莫名,这和闻寒老黑着脸有什么关系?
谢沉渊好似看出了心魔的想法,缓缓道:脸黑是因为在火山口被晒黑了。
他以前有一个小称号叫玉面郎。
沈纵瞪大了眼睛,回想起闻寒那张黝黑的脸,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幸好沈纵的笑声只有他可以听见,不然,师弟要提剑杀过来了,谢沉渊想着,慢慢喝了口茶。
第10章
等笑完了,沈纵揉了揉发酸的脸颊,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他眼睛亮亮的看着谢沉渊:那他还能白回来吗?
听说合欢宗的女修自有一套美白的方法,但是师弟肯定是不愿去请教的。谢沉渊看向心魔的位置:阿纵可不要对外说。
我知道了,保证守口如瓶。沈纵喜滋滋的举手发誓。
他看向窗外,时间已经不早了,谢沉渊也应该休息了。
沉渊,明天见。
阿纵晚安。谢沉渊颔首。
晚安。
青年的声音清脆又响亮,朝气满满,仿佛说的不是晚安而是早安。
沈纵退出游戏,他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在自己心口处,因为上线时间过长,手机已经很烫了,可是他还是舍不得拿开,谢沉渊,谢沉渊,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好听。
独自傻乐了一会,沈纵才进去浴室洗澡,清清爽爽的睡了一觉。
次日。
师兄,你起了吗?闻寒敲了敲门。
进来吧。
谢沉渊看见师弟拿了一个食盒进来,放在桌上,并将里面的早食摆了出来。
早早就上线的沈纵探头一看,是一碗粥。
沈纵:
虽然粥的卖相挺好看的,但是大早上的,不能吃点好吃的吗?
我知师兄天生剑骨,只需灵气,这碗粥是用宗门的碧梗灵米熬成的,师兄可以尝看看。
那些俗食虽甜,但是里面没有灵气,还是少吃为好。闻寒冷着张脸,将粥放到谢沉渊的面前。
在一旁的沈纵听了,有点不高兴,这个男人不就是看不上那红豆糕,既然看不上,你昨晚接干什么。
闻寒似有所觉,目光如电盯着师兄右侧位置。
谢沉渊扶额。
这两人真是天生对头。
吃完粥之后,谢沉渊放下瓷勺,两人顿时全部看向他。
师兄,等会要出发去琅琊山,青石镇距离琅琊山颇远,至少要行半月有余。闻寒话还没说完,室内就突然响起了一道青年的声音,带着蹭蹭的火气和不满。
沉渊要和我在青石镇游玩几天再走,你要去琅琊山,你先走。
沈纵的确很生气,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莫名露了出来。
话音刚落,闻寒的巨剑就已然抽了出来,直直劈向刚才发声的地方,巨剑剑刃裹挟着惊人的杀意,在室内卷起寒风,狠戾砍下,毫不留情。
沈纵瞳孔一缩,浑身发寒,愣愣的看着那个可怕的剑尖。
闻寒黑眸如鹰隼。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沈纵后知后觉的想道,却无法避开攻势,他的脚像是生根一般,半步也挪不动。
直到两根苍白的手指夹住了巨剑的剑尖,发出金戈碰撞的交击声。
剑风吹过沈纵额前的碎发,刺痛了他的眼睛。
师兄!闻寒感觉到自己的剑被大力挡住了,再也不能前进半分,就连凌霄剑的攻势都被师兄截断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沉渊抬眸,眼眸清又冷,一如往昔。
闻寒呼吸一滞,将巨剑收了回来,插入剑鞘,一直挺直的背似乎弯了一瞬,声音哑然:师兄,你就那么护着那个心魔?
我会处理好我的事情。谢沉渊也顺势放下手。
室内一片寂静。
闻寒想起那天师尊的命令,紧了紧手中剑。
此次出来,不仅是为了游历世间,还有最关键的一事,帮助祛除师兄心魔,但是师兄却说不需要,想到此,闻寒心中一片难受,转身就走。
门被风带上,房间只余一人。
吓着了?谢沉渊看向心魔,发现白雾滚滚,翻腾不休,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形若隐若现,看不清脸,身高比他矮了一头。
沈纵很想说不怕,但他说不出口,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突然遇到如此浓烈的杀意,不腿软已经是好的了。
莫怕,有我在。谢沉渊伸手摸了摸心魔的头,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
今天就不出去了,我弹琴给你听。沈纵红着眼,明明刚才还没那么委屈的,心里越发生气闻寒,不由气狠狠的昂起头:为什么不出去,我偏要出去,而且只能我们两人出去玩。
闻寒不是讨厌谢沉渊出去吗?他偏要带着谢沉渊在外面玩一整天。
谢沉渊是他抽到的金卡,闻寒他算什么。
谢沉渊听见青年赌气的话,忽然想起了他的年纪,才二十出头,在长生大陆凡人眼中应该是做父亲的年纪,但在他的那个世界,成年才几年,宛如刚出洞穴的小兽,性格也相似,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
沈纵说完就等着谢沉渊的答案,见他不说话,心像坠了块铁,又沉又甸,让他更加难受,下一瞬,想也不想的下线了。
我谢沉渊刚想开口答应,就察觉到心魔蓦地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抿了抿薄唇。
过了好久,他拿起上邪剑,戴好银色面具,缓步出了门,没有通知任何人。
虽然有点奇怪,但在谢沉渊心中,他的确把阿纵当做小一辈的朋友,比师弟们还小一辈的那种。
青石镇是一个小镇,正是夏季日头上的时候,酷热已经袭了上来,小贩们用薄薄的杂草随意的在上面木板上一盖,一个简陋的凉棚就搭了起来,底下就卖着一些农家瓜果,脂粉簪子和一种叫白玉粉的小吃。
白玉粉最受青石镇上的人喜欢,其中以郑大家的做的最好,他家的凉棚外面还放了几张桌子和凳子就等着黄昏的时候,那些干完农活的人休息一会,顺便给自家婆娘和娃娃带一份白玉粉。
他家的白玉粉磨的最细,上面还洒了特制的甜花膏,白白的粉上点缀着红色甜花膏,带着花香,漂亮又好吃。
已经卖了一波白玉粉的郑大利索的把洗干净的三元藤根放进石磨的洞口处,打算榨汁,等着黄昏那波客人的到来,这种三元藤就是制作白玉粉的重要材料,榨汁,用细细的纱布过滤,再在干净的大锅中沉淀,成型之后就呈现了乳白色的状态,宛如凝固的白玉,碰一下晃悠悠的,用铲刀切一块,浇上红红的甜花膏,滑嫩香甜又解暑,是青石镇的特产。
日头高上,青石路被太阳晒的滚烫,路人少了许多,蝉声更添了几分烦躁。
郑大擦了擦手,准备喝碗凉水再干事,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沁凉的寒意从铺子前面传来,顿时酷暑消减了许多,他忍不住抬头,看见了穿着一袭白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他的铺子前不远不近的站着,显得有点古怪,但是出于来者都是客的心理,郑大扬起了笑容:这位客官,可是来买白玉粉的?
谢沉渊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已经空掉的台面:今天的白玉粉已经卖完了吗?
他出门的时候和客栈里的小二打听了一下青石镇有什么好吃的,小二就告诉他郑大家的白玉粉是一绝,于是谢沉渊就过来了。
这句一出,郑大就已经知道这位男子是个外来的,青石镇谁不知道他郑大黄昏还有一波卖。
上午的已经卖完了,正在做下午的,我们家的白玉粉可是每天现做现卖的,保证您吃了还想吃。郑大拍了拍胸口,保证道:下午黄昏的时候您过来,我给您留一份您看怎么样?
谢沉渊将剑放在桌上,坐了下来:不用。顿了顿又说道:我就在这等着。
好咧,我做好就立马递给您。郑大说完朝后面喊了一句:玉娘,你出来一下,给客人添口茶。
没过一会,一个相貌清秀的妇人牵着约莫三四岁的女娃娃出来了。
怎么把囡囡带出来了,这么热的天?郑大低头小声问道。
她刚睡醒,精神足着呢,你先抱她,我去倒茶。妇人拿起茶壶,轻声细语的。
嗳,好好,爹爹抱抱我们家的乖囡囡。郑大顿时笑了起来,将自家闺女抱了起来,从底下拿了一个拨浪鼓给她。
谢谢爹爹。小娃娃奶声奶气的亲了一口爹爹,摇着拨浪鼓。
玉娘倒完茶之后,就回到了铺子里。
娘,娘,我想放风筝。小闺女玩了一会拨浪鼓就往娘亲面前撒娇。
不行,天太热了。郑大板着脸。
小娃娃立刻就委屈的撅起了嘴巴。
你乖一点,我晚上去张木匠家请他雕一个木风筝给你,怎么样?
谢谢爹~
玉娘捂嘴笑起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谢沉渊看了一会移开视线,专注的等着。
等到出现第一缕傍晚霞光,郑大把做好的白玉粉用油纸仔细包好,亲自送给等了一个下午的男人。
客官,白玉粉易碎,您拎着的时候小心一点,一共二十文。
多谢。谢沉渊接过来,付了钱之后,问道:店家,这附近可有什么有趣的事物?
过了前面的小桥有一个卖灯笼的王老头,现在正是他出摊的时候,他做的双飞翼游彩灯笼可漂亮了,客官您可以去看看。郑大收了钱,高兴的指了路。
谢沉渊拿起上邪剑,拎着白玉粉,向桥方向走去。
傍晚的风还带着余热,谢沉渊走了几步,随即画了一个寒冰咒在油纸外面,行走间飘然如风,不沾一丝烟火气。
灯笼铺很好找,谢沉渊来的时候前面排了一条队伍,有老有少,其中兔子灯笼最受小朋友欢迎,热热闹闹的,等到了谢沉渊的时候,已经暮色微沉,他站在摊口,要了一个描绘着花草的小灯笼。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婉转的戏腔,驱散了夏日的炎热,家家户户亮起了油灯,炊烟四起。
河岸对面的草丛亮起了莹光,一点一点闪烁着,有流萤从里面飞了出来,散漫在河面上。
谢沉渊望着这一幕,停下了脚步。
从起初的一两只到后面的数十只,莹绿的光在河面上织出了一条彩带,波光粼粼间,倒映着夜空中的月牙。
沈纵已经到游戏里很久了,他从谢沉渊买那个白玉粉开始就在跟着他,一直跟到了买灯笼,再到看河水。
可以说跟了他一天。
想起刚刚谢沉渊安静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边的模样,沈纵的心闷闷的难受。
他想,明明是闻寒的错,自己和谢沉渊赌气做什么呢?
从见到谢沉渊独自出门的时候,沈纵就后悔了,他不该那么冲动的,应该再等一下。
谢沉渊是愿意和他出去的,他还愿意弹琴给他听。
第11章
沈纵向前走了几步,默默的站在了谢沉渊的身边,在心里打了好几遍的腹稿磨磨蹭蹭的就是说不出来。
谢沉渊将手里的白玉粉递给沈纵:吃不吃?
他的心魔气性还真不小,按照往常那么热闹跳脱的性格,居然能一声不吭的跟了他一天。
吃。沈纵接过来,入手沁凉凉的。
不过好哄也是真的,谢沉渊心道。
沈纵坐在河边的一块青石上,将油纸剥开,丝丝白气飘了起来,一块冻的晶莹剔透的白玉粉旁带着一个木勺。
他吃了一口,和上次一样,并没有什么感觉,像是在吃一团空气,但是沈纵心情很好。
谢沉渊也坐在青石上,在他的眼中,他的心魔身形与昨日相比,已经显露了不少,穿的衣物很是奇特,但也能看出布料做工极好,就是面貌还看不清楚,始终隐藏在一片白雾中,吃东西的时候也像雾妖,白玉粉送到雾气里就不见了。
后颈处碎发凌乱,看起来应该是短发。
长生大陆男性很少有人留短发,慈佛寺的和尚他们是例外,入了佛门就剃的六根皆尽,这样一想,阿纵的那个世界还真是有趣。
沉渊,你要不要尝看看?沈纵吃了一半,忽然想起谢沉渊还没吃过,便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