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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心没善报,我供那女子吃喝,她倒好,临盆前几日居然跑了。
    她做了那等事,不敢跑去村里,只能跑到外面,大雨路滑,等我找到她时她已经一尸两命了,难道这个事情也要怪我,真是好没道理。琅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暗自调息着伤口,恨极了谢沉渊,百年道行,被上邪剑君竟是毁了一大半,这让他怎么能平静下来,怒极气极,又喷了一口黑血出来。
    谢沉渊抬眸,望着山鬼。
    琅琊被那双眼睛看的背脊发寒,心里瑟了几分,咬牙不肯低头:若是我伤人性命,被你们这些正道之人抓住,我无话可说,可我手上根本就没一条人命,我不服。
    就不提你们人类的魔修了,那些大妖个个作恶多端,你们不去斩妖除魔,为什么偏偏和我过不去,伤我至此。
    呵。沈纵见这山鬼还在说个不停,也冷笑了一声: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若说这山鬼是好心帮助人的,打死沈纵也不信。
    琅琊一噎,刚刚营造好的悲愤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恶狠狠的盯着沈纵。
    沈纵才不怕他,大不了下线就是。
    你不无辜,琅琊。谢沉渊走到山鬼旁。
    琅琊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他望着谢沉渊。
    谢沉渊凝视着山鬼,声音淡漠:村民说你今年的祭祀除了新娘还要人牲,如果没有我们,你早就把琅琊村民选出来的人牲吃了。
    你可想过,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下。
    琅琊手蓦地一紧,呼吸凌乱。
    山鬼本是怨魂所化,属于妖物,对人类的血肉有着天然的向往,你想吃人,但是又惧怕将来有一日如果可以修成山魑,天道会降下玄雷惩罚。
    可惜妖魔的天性让你已经无法忍耐。
    你赠予他们富裕的生活,让他们衣食无忧。
    谢沉渊伸手捏住琅琊的下颌抬起,只见那山鬼满口血污,尖锐的雪白犬齿控制不住的从下唇处生长,獠牙毕露。
    也不过是将他们看做人畜,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吃他们而已。
    琅琊瞳孔一缩,猛地挥开谢沉渊的手,刚转头,就被大师的禅杖敲在了后颈,一时间头晕目眩,眼冒金光,好险没晕过去。
    阿弥陀佛,抱歉,手滑了一下。大师慈眉善目的站在了琅琊的后方,将他的去路堵住。
    沈纵听得心惊肉跳,完全想不到这个山鬼心思居然如此深沉黑暗。
    你说的没错。琅琊捂着后颈,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他嘶嘶抽气,单细的眼睛透着妖魔特有的尖锐兽瞳,完全撕下了伪装的面目,他嘿然一笑:我是想吃他们。
    可是。琅琊口风一转,扶着红木桌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我还没有吃,也就是说,我手上并没有人命。
    凡间官府抓人还需要死人证据,上邪剑君,您该不会就凭还未发生的事就判我死罪吧。
    谢沉渊握着上邪剑,敛着眉眼,表情冰冷。
    这是他第二次出门。
    和第一次不同,这个山鬼的情况有点特殊,毕竟,他手上还真的从未沾过人命,他是有恶,但那些恶也如他所说还未真正实施。
    阿弥陀佛,谢施主,不如这事就交给老衲处理吧。抱歉大师忽然说道。
    谢沉渊看向他。
    琅琊警惕的望着那个老秃驴,厌恶神色溢于言表。
    虽然琅琊施主手上未沾任何一条人命,但却是一切悲剧的根源。大师双手合十,周身佛光涌动,琅琊被那佛光晒的痛苦不堪,嘶吼了一声。
    老秃驴,你想干什么?
    老衲只想劝琅琊施主弃恶从善。大师笑眯眯的将手上佛珠戴在了山鬼手腕处,亲切的拍了拍山鬼的手背:琅琊施主,从今往后就跟着老衲行尘路,化善缘,如何?
    只要你有一天心存善念,你手上的佛珠自然会脱落。
    到那一天,琅琊施主就自由了。
    琅琊没想到这老秃驴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方法,气的他直接吐血,但是浑身魔气完全被压制住了,不得动弹,只能恶狠狠道:老秃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扒了你的皮。
    那老衲就等着施主了。大师呵呵一笑:在那之前,就劳烦琅琊施主与老衲在一起做善事。
    谢施主,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谢沉渊点头道:大师万事小心,这山鬼性忍又狡诈,极擅言语欺骗。
    呵呵,剑君放心,老衲耳背,只能听见佛经,对于其他言语皆是过耳春风,不听则明。抱歉大师摸着雪白的胡子,拿起禅杖就走出了门外。
    琅琊的脚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狠狠咒骂着,不过须臾,念经的声音就覆盖了骂声。
    白虎见主人走远,连忙摇摇尾巴跟了上去。
    谢沉渊见事情解决,将上邪剑放在身侧,发现沈纵仍一副忧虑重重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
    沈纵回过神:沉渊,抱歉大师看起来年纪已大,真的可以制住那山鬼吗?
    谢沉渊长睫眨了眨,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阿纵,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抱歉大师是慈佛寺无妄佛子的师父,佛法高深,只渡有缘者。
    那琅琊在他手中。谢沉渊委婉的提示了一句:没有几百年是无法自由的。
    沈纵听完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吧,感情这一堆人里,只有他才是弱鸡。
    那你师弟好久没回来,我们要不要去找找?沈纵坐到谢沉渊旁边,其实累的有点不想动了,这一天的精神他都是紧绷着的。身上的嫁衣沉甸甸的,穿在身上一点也没有道袍舒服轻便。
    谢沉渊见心魔疲惫累乏的模样,招了招手。
    沈纵往谢沉渊面前凑了湊,还未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带了下来,头枕在谢沉渊的腿上。
    不急,你先休息一下,等会我去找师弟。谢沉渊声音微温。
    这次与山鬼的战斗,其实阿纵也有一份小功。
    沈纵愣愣的望着谢沉渊苍白的下颌,从他这个视角望去,可以看见谢沉渊白色交领处的喉结随着说话而若隐若现,黑金外袍,内里雪锦,明明是贵矜公子的装扮,可是禁欲的气息却是扑面而来。
    谢沉渊若有所觉,他低头看着将脸全部埋在他腿上的心魔,只感觉阿纵的气息又热了起来,碎发处露出的耳尖红的像霞,特别明显。
    他趴在他的腿上,温顺无害,和刚刚尖牙利嘴的模样完全不同。
    谢沉渊指尖动了动,轻轻摸了摸阿纵的后颈碎发,像是安抚。
    这样的阿纵好乖。
    第20章
    等腿上的人彻底睡着之后,谢沉渊才将其放下来,用一个干净的软垫放在他的头下充当枕头,随后又从自己的须弥戒子中拿出自己的道袍给盖在身上。
    做完这些,上邪剑被主人在地上划了一个五行惑星阵,形成了一个防护罩,确认万无一失之后,谢沉渊才走出山神庙。
    山间无风,只有山顶有一丝凉意。
    闻寒站在松树下,望着踉踉跄跄,被迫跟在大师身后的山鬼,偶尔还会传来大悲咒的佛音,每当这时,山鬼面部就会扭曲一瞬,充斥着愤恨。
    师兄,魔真的可以向善吗?
    闻寒问身边的谢沉渊。
    谢沉渊回望他:佛家有一句古语,曰: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恶皆在一念之间。
    琅琊凶性未褪,在大师身边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日若是有缘再见,也许师弟可以得到这个答案。
    闻寒抱着凌霄剑,黝黑的脸上眼睛十分引人注目,目若灿星,他听完师兄的话,状若不经意的说道:师兄,那明珠是山鬼之物,虽然沈纵很喜欢,但师尊经常教导我们不要拿妖魔的东西,所以那明珠还是留在山神庙内,你觉得怎么样?
    师弟所言极是。谢沉渊也赞同:那明珠终究不是我们的东西。
    闻寒心里刚喜,听了师兄的话,脸又黑了。
    等到了陵川,我们自己可以买一些。
    谢沉渊想了一下,又说道:我在《长生大陆民土风俗小志》上了解到陵川城有一座瑶台阁,上面写着阁内经常有文人雅士斗词三百首。
    师弟,我记得你小时最喜欢赏读诗词歌赋,到了陵川,我们去瑶台阁看看如何?谢沉渊看着闻寒,眉眼温和。
    闻寒见师兄连自己小时候的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心里的不快顿时消失了,他板着脸严肃的点头:既然师兄相邀,那师弟就却之不恭了。
    等到谢沉渊回去的时候,五行惑星阵内已经没有了沈纵的身影,只余一件嫁衣,上面放了一张纸条。
    谢沉渊解开阵法,看见了纸条上的字。
    沉渊,我有事先下线了。
    闻寒微不满,虽然不知道下线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一二,沈纵一天到晚跟着师兄时他不高兴,可是他现在不打招呼就消失,闻寒心里更不痛快:师兄,你那心魔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有自己的世界,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谢沉渊将纸条收好,握着上邪剑,走了出去。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却不想看见了一座燃烧的村庄。
    谢沉渊站在村口,前面就是滚滚浓烟,火光冲天而起,热浪扑面,无数的房屋已经被烧的只剩灰烬,甚至还可以听见村民的惨叫哀嚎声音,尸体倒了一地,还有一些幸存的聚集在了一起。
    疯婆婆站在火光中,拿着一根火把,火舌即将蔓延到她的脚下,可她的面容却是平静的,甚至是祥和的,她抱着老旧的布偶老虎,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你这个疯婆子,你疯啦!你疯了,你居然放火烧村!村长捂着被烧伤的脸,愤怒的跳脚,看着那火势却又无可奈何,火光将他的眼睛染上了一层红色,声嘶力竭的怒骂: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山神大人会惩罚你的。
    疯婆子充耳未闻,走向了火光深处,没一会就倒在了地上,火焰彻底吞没了她。
    剩余的村民被震撼了,等见到谢沉渊他们归来,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恐惧。
    沐舒原本拉着弟弟的手远远的,见到恩人,上前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原来那疯婆自从见到喜轿离去,精神更加不正常了,一直念着娇娇她女儿的名字,趁着村民聚在一起欢庆的时候,在酒里偷偷下了迷药,随后就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烧村。
    村民死了大半,沐舒一直在地窖里,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把弟弟拉了出来。
    见到他们二人,村长怒急攻心,才知道自己中计了,恨不得打杀他们,后来火势实在太大,只能让幸存的村民先救人,他们姐弟俩才逃过一劫。
    如今,原本就不大的琅琊村,竟只剩下数十人,其中还有妇人小孩。
    谢沉渊看见月月恐惧的躲在她娘亲后面,她还太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村民们聚在一起,戒备的望着从山神那里回来的年轻人。
    山鬼琅琊已跟着大师去结缘,从此以后,你们和妖魔的契约已断,无需再献祭。
    闻寒将巨剑插在地上,入地半米,形成了裂缝,他望着前方惧怕的村民,凝声道:那琅琊养着你们不过是把你们当做人畜,留着合适的时机大快朵颐,可笑你们把他当做山神。
    如今,疯婆烧村也是你们贪婪懒惰的结果。
    你胡说!村长情绪激动的反驳:琅琊大人他就是山神。
    闻寒怒喝,舌绽春雷,令人发醒:愚昧,没有山神是需要人牲的,他是山鬼,我和师兄皆是正道的剑修,到你们村就是为了查明新娘祭祀一事,如今你们再执迷不悟,就留在这等死吧。
    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中大多都是妇人,如今失去了家园夫君,又见那两人是修炼的仙人,惶恐又不安,听见这话,凄怯问道:那,那仙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离开这里重新生活,自力更生。闻寒略不耐的回答。
    可是,村里距离有人烟的地方很远很远其中有个村民犹豫的很。
    你们呆在这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了山鬼给的衣食,你们又多年不耕种,难道要留在这活活饿死不成?闻寒讽刺了一句,这个琅琊村的人真是被养出了惰性。
    仙长说的是,我们应该出去。沐舒第一个站出来:我去找些食物带上,等会就出村。
    说完就拉着弟弟走了。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自发行动起来,忍着悲痛从破败的房屋里找了些细软食物,然后聚集在村口,又从村长家找到了几匹骡车,妇女幼儿坐在上面,三四个男子手拿火把,留着在晚间照明,驱散野兽之用。
    沐家姐弟坐在骡车后面,离远远的。
    村长面色灰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一个上午,琅琊村就毁了,精气神失去之后,一副垂垂老矣的将亡之相。
    谢沉渊走到沐舒姐弟那处,拿了符纸递给她,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让那些村民听见:这是两张剑意符。
    他相信这个聪慧勇敢的姑娘可以听懂他的话。
    沐舒眼眶一红,知道这是仙人好意,便郑重的收下了:多谢恩人,恩人大恩永世难忘,我与弟弟安定下来就点长生灯为恩人祈福。
    谢沉渊目送他们离开。
    闻寒走到师兄身边,声音低沉:师兄,我们也走吧。
    谢沉渊坐上马车,闻寒在前面赶路。
    暮霭浓浓,更深露重之时。
    谢沉渊睁开眼睛,看向自己身侧,他的心魔再次上线了。
    沈纵盘腿坐在垫子上,他先是看了好几眼谢沉渊,又在马车内摸了摸,似乎在确认什么,等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沉渊,我这次的任务奖励下来了。
    你也知道的,这个游戏会发布任务给我,这次进琅琊村,它就发了一个琅琊山神的嫁衣副本,中午的时候,系统提醒我任务完成,奖励了我一个东西。沈纵碎发凌乱,剑眉微皱,一五一十和谢沉渊述说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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