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笛昭的人气在老婆中虽然不高,却有一批黏着度很高的粉丝,很难说是不是因为作者满足了他们某种不可言说的小癖好。
您竟是无尽海外门领宫!颜方毓表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惊讶,紧接着肃然起敬,真是无巧不成书,不瞒您说,我等来到此处,正是想拜会无尽海。
颜方毓将之前他们去小药宗给雪豹看脑子,又被药老推来无尽海的事情说了。
笛昭果然没有推辞,从岑殊手上接来雪豹闭目认真探去。
一道与灵力很不一样的凉意钻入雪豹身体里,他浑身一凛,有种从尾巴毛到脑瓜丝都被窥探一遍的感觉。
雪豹僵在笛昭手上,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被她有点笨拙地摸了摸。
薛羽人形也僵,这回是真的娇弱在岑殊身上,被人臂膀捞着,两眼一翻听天由命。
岑殊也不似之前说要上无尽海时眼底藏着戏谑的样子,看小东西怕成这样,心底有种微妙的不快。
想起昨晚半点没被说出口的答案,那种不愉快便更浓了。
好在笛昭探了雪豹半晌,有些惭愧地说她探不出来。
薛羽狂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又被续了一秒。
他软趴趴扒着岑殊,感叹生命如此美妙。
笛昭歉然道:灵府无碍,灵智未开,恐怕是其他原因。
岑殊面容冷淡也不搭话,颜方毓暗叹一声,这戏还得他自己来演,这群人一个都靠不上。
如此,可否让我等去贵派师门再寻些人看看?颜方毓急迫道,说罢,他表情倏地歉然,对不住,实在是我等师门上下都十分疼爱这小豹子。
这要求多少有些无礼,还砸人面子。
但笛昭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反而又怜爱地摸了摸雪豹的脑袋,只是看起来有些为难。
笛昭说道:只是无尽海从未进过外人,我无法做主,还需遥问圣启。
颜方毓虽然没听懂,但还是颔首道:这是自然。
笛昭向众人示意失礼,随后凝神闭目。
在场人面色均是微微一变。
薛羽是当中神识修为最差劲的一个,也仅凭雪豹的敏锐有些许感觉。
笛昭闭目时,似有道陌生凉意陡然出现,与刚刚探进雪豹身体中的十分相似相似。
约莫几分钟后,笛昭重新睁开眼睛,略有兴奋地答道:圣山同意了,几位可以随我上岛!
无尽海一脉虽叫这个名字,但并不是真生活在海里,而是在海对面的一座岛上。
笛昭过海用的小舟被天星子打坏了,此时只能向岸边的渔家现买。
薛羽趁着她买船的功夫又有些犹豫。
原著中的天欲雪毕竟是在无尽海没的,虽然此时天星子还被摁在雨林小院里,没人将天欲雪变回萤石,但薛羽还是有那么一点膈应。
然而他总不能把天欲雪留在这儿,不说三天后天星子会不会找来,万一有拐子把他漂漂亮亮的小鹅子拐走了也难办。
薛羽捧着碗算了两卦,得知此行虽不顺利,但也有惊无险。
他心不在焉地从碗底拿出糖花生,自己衔了一粒,另一粒顺手塞进天欲雪嘴里。
天欲雪比薛羽还低一个头,好像吓到一般瞪大眼睛看他,一边腮帮子还鼓着,像只屯粮屯到一半的仓鼠,看起来怯生生的,看得薛羽父爱泛滥。
筑基后薛羽卜算后凝出的糖花生口感特别真,还甜。
他把自己口中的零嘴咽了,问天欲雪:不好吃吗?天欲雪摇了摇头认真嚼了起来。
薛羽越看越觉得鹅子甚乖,忍不住问颜方毓,不然将封恕叫来,在他们去无尽海时先帮忙带一带娃。
颜方毓扇面墨字一闪,道:先带着吧,回来后再交给大师兄不迟。
经过这几天相处,他隐隐约约也能看出来薛羽是在忧愁些什么,言辞模糊道:说不定无尽海对他来说也是个归宿。
薛羽茅塞顿开。
无尽海主修神识不问肉身,天欲雪身为萤石化身人形,神识如此强大,确实十分适合拜入无尽海。
于是他们此行并不仅是去诓无尽海的鬼神辟易,还是去给天欲雪相相婆家。
笛昭回来时已买好了船,手上还多了两个果子。
几个大人都已辟谷,颜方毓也没想起来叮嘱什么,笛昭却备下了足够的干粮和淡水,是专门给两个没结丹的小朋友备的。
她似是很习惯去照顾弟妹,随手将果子给两人分了,告诉众人他们将要在海上行三至五天,具体看天气。
无尽海周围环着特殊禁制,只能从海上行入,空中是不许的。
再说不停御器飞行即使是岑殊也会疲惫,如果有船只当然正好。
日头还没过头顶,众人已推着船下水。
岸边渔船没有特别大的,笛昭买的这艘也小,船舱中也能面对面坐下五六人,只是坐紧了便要膝盖碰着膝盖。
笛昭要掌舵,便自觉去了船尾不与他们挤,颜方毓根本没往船舱里进,直接就留在了船头。
于是船舱里就剩岑殊跟薛羽,以及一个孤零零的天欲雪。
自从出了海,天欲雪的脸色就不太对劲,小舟行了一两个小时,他突然捂着耳朵蜷在船舱里,面上浮现出痛苦神色。
薛羽赶忙问道:怎么了,晕船吗?
船舱外的笛昭闻声也躬身向里望来。
吵。
天欲雪抿着的嘴唇苍白,额上缀着细汗。他整个人包在一团纯色衣料中,竟分不清谁更白。
他说: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好吵。
薛羽一愣。
渔船不会走得那么远,因此此时海面上除了他们外廖无人烟,只余海水拍打船舷发出轻柔的沙沙声,风刮起海浪,便愈发衬出海上寂静。
笛昭面色轻松下来,撑着船篙笑道:大海深邃,海中生灵比陆地上更多,你能听见他们的声音,证明你十分有潜质。
她顿了一下,又说:只是你年纪还小,可能还不能控制自己神识外放。
说罢,她教了天欲雪几句收束神识的要诀。
其实天欲雪并不是不会。
他能帮着天星子将笛昭擒住,便证明他于神识一途比笛昭更加强横,也因此更加脆弱和敏|感。
就像在小院中无可避免地能感知薛羽和岑殊的动静一般,他亦无法阻挡那种混乱的呓语声钻进他的脑袋里。
越入远海,那声音越大。
薛羽见他如此难过,当即想让笛昭调转船头回岸上,可天欲雪自己不同意,只说要跟着去。
薛羽无法,只好让雪豹跳入天欲雪怀里,充作安抚人心的毛绒绒。
他豹长大了,天欲雪人小,不太能抱住他,便躺在一边座椅上,把雪豹当抱枕似的搂着。
黑白相间的斑纹已经长起来了,雪豹身上不再是小时候那种没墨一般的白色,长尾巴搭在天欲雪细条条的腰上,像是给他戴了一条宝石扣儿的腰带。
另一边岑殊虽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其实是不大乐意的。
这人虽然十分稀罕豹,但也十分有理智。当年在天衍宗吃锅时也愿意让旁的人抱着雪豹喂食。
就连他自己闭关不宜外出的时候,也要让薛羽小号抱着大号出去到处游荡。
但那就跟在电线杆子上贴寻猫启示,结尾写猫没丢,就是他太可爱了想让你们都看一看一样,那是出于一种炫耀的心理。
岑殊不止愿意让他给旁人抱,是愿意每个遇上的旁人都上手抱才好。
抱一抱,再让别人恋恋不舍送回到他手里,夸一两句猫猫好猫猫,这就是每个主人不约而同的恶劣癖好。
然而现在猫不是猫了,炫耀自然也不复存在。
岑殊恨不得他还是以前巴掌大的样子,被他藏在衣襟里到哪儿都揣着,让别人碰不着。
若是放在平时,他俩膝碰着膝腿挨着腿,薛羽不至于发现不了岑殊的异样,为了给将来的掉马刷一刷好感,也会赶紧上去给人撒个娇。
但他现在全身心都扑在鹅子身上,倒是把身边那么大一个人忽略了。
薛羽探身出了船舱,趴在船舷边望着海水。
离了海岸,海水的颜色变得幽深,阳光透不下多少,只在海面上浮着一层散碎的光鳞。
即使是修士的目力,也看不出水面下是否藏着什么东西。
薛羽看了一会儿,探出胳膊想舀一舀海水,指头尖还没伸出来,突然腰间一紧,被拉回了船舱。
岑殊不轻不重地扣着他的手腕,一股沁凉气息却沿着脉络一路侵上薛羽脑袋。
别碰,岑殊的声音凭空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海水里有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没咕没咕,抱着手机睡着了的事怎么能算咕呢。
第92章 092
薛羽被这句话惊了一跳,下意识反手一握,把岑殊的手掌攥紧了。
他瞪着岑殊的眼睛溜圆,瞳孔都收成细细一条,显然是一副吓到了的样子。
小船因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了一下,传来浪花不规则拍击船舷的噗噗轻响,一时间,薛羽只觉得自己的深海恐惧症都要被岑殊吓出来了。
他有心想问,但岑殊甚至没有传音,而是用神识直接进入脑内警告他,便证明隔船有耳,说话十分不安全。
可薛羽灵府未成没有凝出元婴,无法用神识向岑殊发问,只好摇摇他的手臂,让对方继续告诉他海里是有什么。
谁知岑殊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捏着袖摆把胳膊收回去了。
薛羽锲而不舍地把人胳膊拉进自己怀里,嗯嗯嗯地哼唧着又摇了摇,看向岑殊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恳切。
岑殊还不理他,又将手收了回去。
颜方毓本来是正面朝前坐在船头的,余光中瞧见小师弟蹦豆似的趴过来,又蹦豆似的弹回了船舱,他的目光便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看见自己那清高自傲、端坐云头的师尊正微侧着眼睛,正襟危坐地跟身边人玩了好几个来回谁的爪爪在上面的逗猫游戏。
颜方毓:我就多长这两只眼。
他腾地站起来,让船篷把两个倒霉催的都给掩住,免得挨眼。
动作幅度比之前还要大,小船又因此狠晃了晃。
薛羽猝不及防,连惊带晃地歪进岑殊怀里,这回后者没推开,于浸墨般的垂发之间用一双淡然的眼睛瞧着他。
水波无声推着船,天地寂静,晃晃悠悠。
他侧躺在岑殊膝上,听见外面笛昭在问:你怎么了?
颜方毓的声音听着像是咬着牙:腿坐麻了。
纵然薛羽再提心吊胆,但这一路上都十分顺畅。
恐怖灾难片中的什么章鱼触手怪那都是没有没有的,如果不是天欲雪脸色依旧很差,他都要怀疑岑殊根本是在驴他。
天气很好,无风无雨,他们只花了三天半的时间就见了岛。
只是直到这时,岑殊依旧没告诉他海中有什么东西。
薛羽只恨当时看原著时后半本囫囵吞枣,无尽海这部分更是只跳着看了看感情戏,否则哪用得着一路上这么扒拉着岑殊。
都怪这该死的好奇心!
无尽海是海中央环着的一座岛屿。
但说一座也不太准确,那是四五块离水的陆地凌空架在海上,一层又一层,每座陆地边沿都哗哗淌着海水。
于是一座座瀑布就将凌乱无序的岛屿连接起来,最底下一层瀑布正落进大海里。
不知是海水托着岛,还是岛边挂着帘子似的水。
行小舟从远处看,便能望见于海岛边沿的腾落间,海水溅起水丝靡靡,像是整块岛系都笼罩在一片浓白的水雾里。
高耸入云的岛屿高高低低,上头缀着苍翠绿植,像一座座起伏的山头。
水雾婆婆娑娑萦绕其间,不知怎么聚散而成一道道漂浮的水带,将他描绘得像连绵的海上仙山,那是山间才有的云雾仙气。
颜方毓摇着扇子躬身进了船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他嘴巴都张开了,目光在舱内的老弱病上环了一圈儿,又合上嘴巴出去了。
咱们到了!
笛昭在船尾摇着船桨,声音里带着些归家旅人难掩的激动。
薛羽撑着夹板从船舱里向海岛的方向望,震惊之余问道:这么高,怎么上去?
水流之中皆能行船,笛昭解释说,看见岛边挂着的瀑布了吗?咱们从那儿上去。
薛羽看着远处道道与海面呈垂直夹角的瀑布流,深觉牛顿和他们的棺材板,总得有一个要掀起来。
笛昭将小船行到瀑布之下,泛白的水花从极高处落下来击打在海面上,发出巨大的啪啪声,溅得众人的衣服都是潮的。
然而也不知笛昭是怎么控的船,奔腾怒吼的瀑布落在船舷上时却温顺得同小猫一般。
薛羽坐在船舱里,捏着衣角从半圆形的草棚望着前方的景象,只觉得整条船像是越过一座和缓的小坡那般微微一晃,再看时,外面的景色已经完全转了过来。
大海被小船抛在身后,像面浩瀚无垠的蓝色墙面,矗立在天地之间。
而他们正行在瀑布中逆流而上,似乎完全失去了地心引力的控制,人在其中完全没有任何想向后倒的趋向,连发梢都是垂向瀑布水面的。
薛羽从船尾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平面,想着修仙世界果然不讲究科学。
除开他们是垂直往上走的以外一切都很正常。
船身又是一个小晃,他们已经攀上第一个海岛平面。
整个岛系就只有这一座大瀑布与海面相连,平时应该有守卫,他们的船只翻上来时,岸边已围了一群人。
领宫回来啦!
领宫可算是回来啦!
薛羽从船篷中探出脑袋向岸边望,来迎人无尽海弟子的看着年岁都不大,十二三到十七八的样子。
少年少女们个个机灵活泼,像是从小就养在山间的野孩子,眼眸中带着些陆地上的少年人也罕有的赤忱单纯,沿着河道跟船跑时快活得跟山间的精灵似的。
他们毫不掩饰对薛羽他们的打量,面上只有好奇没有防备,却没有一个开口问的。
薛羽注意到这些无尽海的弟子额间都缀着颗莹蓝的宝石,透亮,水汽氤氲的。
这宝石笛昭额头上也有一个,之前他以为那是装饰,现在看来明明是他们无尽海的必备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