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陈愿现在离开了北陈,身处南萧的另一原因。
其实萧绥没有看错,那个“男生女相”的北陈太子真的是女子,而如今北陈朝堂上被臣子簇拥的,是她的胞弟,是那个弱不禁风,不能骑马的陈祁年。
而她,是陈愿。
只是陈愿。
第2章
为了来到南萧,北陈的假太子陈愿做了很多努力。
第一步,化去满身伤痕。
她不能让旁人看到她身上还留着战场上的痕迹,那些刀剑伤虽不致命,却足以用来攻击陈祁年。
她和他都深知替身的真相永远不能被揭开,太子的威望也不能毁于女子之身。
第二步,面纱遮掩容貌。
不再征战后,陈愿就没有再服用掩盖女儿身的烈性药物,慢慢恢复了女性特征,连眉眼都较之前柔和,但还是同陈祁年像。
毕竟是一母同胞,皆出自北陈沈皇后腹中,沈皇后是将门嫡女,自然而然,她的“嫡子”该承袭外公生前的风姿,保家卫国平天下。
这些陈愿都做到了,只是以陈祁年的身份。她十一岁入军营,用了整整六年时光,依靠着现代的知识辅佐作战,一点一点重整外公留下来的旧部,再和南萧的绥王抗衡,终于迎来了休战合约。
空隐寺盟约宴后,近一年里,陈愿都在做一件事:金蝉脱壳。
当初,她以将军之身,太子之尊带着休战书回到北陈国都邺城时,甫一入宫,就被母亲沈皇后扣押在了陈国死牢。
死牢,顾名思义,就是关押死囚犯的暗牢。
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很少有人,终日里阴冷,好在有沈皇后的心腹宫女给陈愿烧炭盆,送一日三餐,除了没有自由,日子倒还能过。
如果只是沈皇后的女儿,陈愿可能就甘愿这样被摆布一生了,可惜她还身怀着任务,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异世而来,这十几年里,虽然系统没有指示,但陈愿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以备日后完成任务。
她还天真地想过要感化反派萧云砚,缓和他和皇叔萧绥之间的关系,让他日后不要走上强娶女主,逼死男主的歪路。
简言之,她想把反派扶正。
然而北陈与南萧隔着天南地北、家国天下,陈愿所能做的都有限,甚至在十一岁被赶着上战场后,她就忙得无暇顾及其他了。
好在南北终于休战,天下也看似安定下来,陈愿终于可以不用再做陈祁年的影子,只做她自己了。
于是,在那个人的帮助下,她从北陈皇室脱身,又随着豫州遭受旱灾的流民一起,逃难到了素以富饶之地相称的南萧。
背井离乡,难民是为活命,讨生计,她则是为了求一份难能可贵的自由,以及不容易被怀疑的身份。
陈愿承认是想浑水摸鱼。
她随一行苦命人渡江后,来到了南萧边陲重镇徽州,这里是绥王常年驻守的地方,他心系黎明百姓,不会见死不救。
同时以陈愿对萧绥的了解,他的仁善也并非毫无锋芒,数百难民必定逃不过审问和纠察身份,以及后续兵士看管。
陈愿只能再次逃脱。
她离开难民群,又混入了南萧商人的车队,以此避开入城盘查。
这南萧商人干的不是正经生意,而是走|私其他各国人口,如此见不得光的事必然经不起盘查,商人背后也必然有人。
这些陈愿都清楚,所以她铤而走险混进人口奴隶堆中,只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无处可查,如此才能洗清嫌疑,接近萧绥。
如果说六年的军旅生涯给了她什么,那无疑是处变不惊的从容,以及随机应变的灵活。
从北陈王宫到南萧徽州,陈愿凭借着自己的手段,隐姓埋名,成为了南萧一名可被随意贩卖的女奴。
她在等一个机会。
等爱民如子的绥王殿下微服私访,一举端了这些扎根在地下商城的非法贸易。
从始至终,陈愿心如明镜。她始终怀揣着系统给的任务,如果主动靠近萧绥的话目的性太过明显,只能让萧绥来救她。
如此,她才有理由日后护他。
换言之,要做一名合格的影卫,且真心地能为主上豁出命去,只有一个理由:为报曾经救命的恩情。
当然,陈愿不会以身相许,但可以拿命相报,只要她嗑的cp最后是he。
……
南萧国都,金陵。
在萧梁帝的压力之下,绥王殿下于重臣面前立了毒誓,此生绝不娶姜氏女,似乎是为了等他这个承诺,他的皇兄强撑着病体,言语也比从前更凌厉。
他说:“阿绥,誓不可违。”
誓不可违,事不可为。
大殿中,萧绥一身黑衣湛然,眉眼间尤有肃杀之气,他轻撩衣摆单膝而跪,抱拳道:“臣此一生,绝不负君。”
青年音色沉冷,似有千钧。
萧梁帝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松,他猛然间重咳几声,身畔内侍见状递上锦帕,龙椅上的男人伸手,却抓了个空。
眨眼间,萧梁帝从龙椅上摔了下来。在众臣的惊呼声中,一代帝王阖上了双目,若细看他的唇色,竟有些乌紫,可惜所有人都慌了神,没想过这是中毒之兆。
就连一向洞若观火的绥王也没来得及细思,他双眸含泪,彻底沉浸在了失去亲人的悲恸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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