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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伯喝着汤,听见这话,倒是镇定,连眼皮都没有跳动一下,道:
    “怎么?你心里不舒坦了?”
    檀风没说是还是不是,嘴角微抿:
    “她会忘记公子么?”
    福伯‘啪’地一下将碗筷放下,一改平日里的和煦面孔,看着檀风,冷冷道:
    “你若敢问阿葙这话,我打断你的腿。”
    檀风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冲动,他心里有分寸,自然是不会拿这样的话去伤害青葙。
    只是眼瞧着李建深在一点点收拢她的心,他心中便无故升起一股无措感,仿佛从前他们同公子一起的时光在慢慢被人遗忘似的。
    如今还记得公子的,只有他们三人了,少一个人,便少一份公子在这世上存在的痕迹。
    福伯瞧见他脸上的神情,便知他在想什么,重新拾起筷子捏在手里,却没再去夹菜,沉默片刻,道:
    “阿风,知道我当初为何送阿葙回长安,寻她的父母么?”
    此事檀风倒是不知,当初他年纪小,只以为王植与杨氏主动寻女,父亲才将青葙送走,如今听他这话,倒像是有隐情。
    “当初公子刚走,新朝初立,咱们这些人会不会被清算尚不分明,阿葙跟着我们,着实不是一条好路,她父母在长安虽不是什么高官,但也富足,公子在时,便想着将她送回。”
    福伯像是陷入了回忆中,轻声说道。
    檀风听了,不免有些意外。
    公子在时,将青葙当做掌中宝一般,半点不肯叫她磕着碰着,他当时就想,这么宝贝,怕是将来要娶她做媳妇的。
    如今才知,当时公子竟存了将青葙送走的念头。
    他愣了片刻,喃喃道:
    “咱们一直隐姓埋名,并无任何人……”
    福伯打断他:“公子怕呀。”
    如今是一切都好了,大周皇室自李建深掌权后,并不打算追究他们这些前朝旧人,就算暴露身份也没什么,但当时李弘坐镇,态度不明,他们压根就不敢冒险。
    是,前朝虽不是李家父子推翻,但哪一个新建立的王朝会希望前朝皇室中人活着?
    李弘在起兵时又一向以心狠著称,也许哪一天,他想起了他们这些人的存在,下了斩杀令,那他们一个也活不成,青葙跟着他们,自然前途渺茫。
    “对于阿葙,公子是半点险都不敢冒。”
    福伯看着檀风,轻声说道。
    檀风紧紧抿住唇角,没有吭声。
    福伯这时才缓了神色,长长叹了口气道:
    “我同你说这些话,是为了告诉你,公子从头到尾都只想阿葙过得好,至于她会不会忘了他,那根本不重要,说实话,公子曾对我说过,若是阿葙能不记得他,或许还会好些。”
    檀风无力地将头垂下去,许久之后,才开了口:
    “我明白了,父亲。”
    福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阿风啊,阿葙太苦了,能有一个知心人待她好,公子九泉之下,想来也会瞑目,我在知道李建深的身份后,因着从前的事,也不大满意,可就单凭他不顾安危亲入虎狼之地为阿葙寻药一事,我便再说不出一个‘不’字。”
    “说实话,我希望他平安回来,不单是为了阿葙,也为了天下百姓,他是个好储君,要彻底赶走北戎,不叫百姓再受战乱之苦,非他不可。”
    檀风默然,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福伯说得都对,只是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
    “李建深走那日,找了我。”
    福伯问道:“他说了什么?”
    檀风抬头,道:“他说……‘萧安都’是不是并非公子真名,他姓杨,在家排行十一,长安人市。”
    福伯眉头一颤,道:“看来……他早知道我们的身份,只是一直不说罢了。”
    “是。”檀风道:“我矢口否认,他笑了一下,没再说别的,只让我照顾好阿姐。”
    福伯将筷子放下,轻笑起来。
    李建深早知他们身份,却半点不言语,非要在临走时同檀风说这样的话,怕是信不过他们,想要以此来要挟他们好好照顾青葙。
    若是青葙无事,他们自会平安,若是青葙有事,他们也别想好过。
    这个大周的太子,为了阿葙也算是费尽心思。
    ……
    此时的青葙,因为犯困已经躺在榻上歇息,也许是檀风那半块猪蹄起了作用,这次,她倒是入睡极快。
    只是不多时却做起梦来。
    一个俊朗的郎君在廊下弹琴,听见琴声,青葙立时跑过去,喊了一句‘阿兄’。
    那郎君见她过来,展颜一笑,招了招手,指着她的鼻头道:
    “阿葙怎么又来这里了?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青葙咬了咬嘴唇,摇头道:“没人欺负我。”
    阿兄看着她,只是笑,可那笑里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渐渐的,他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青葙一伸手,场景突然变换,她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陡峭的悬崖边,脚下是厚厚的雪,寒风将她的眼睛吹得都有些睁不开。
    她拢着衣襟左顾右看,瞧见一个人正在艰难地往前走。
    她觉得他背影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他是谁,便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找药材。”那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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