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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仅存的一丝橘色余辉被吞噬得一乾二净之后,天空就如同被涂抹大量的墨水,瞬间暗沉下来。但是就像约定好一般,所有的路灯都在同一时间亮起,光线随着角度变换色彩,交相闪烁,城市被点缀得像一个华丽的珠宝盒。
    亮晃晃的招牌和车灯不时从眼角刷过,薛景缩在大了一号的连帽外套里,让帽子把他无血色的脸孔遮起来,也顺带掩去眼底的茫然。
    薛景不是没有动过回去公司看看的念头,但是一瞧见倒映在玻璃橱窗上的年轻身影时,他就却步了。
    难道要跟老大说“嗨,我没死,我不只重生还穿越到这个一年后的世界”?是人都不会相信的吧。更不用说那名面无表情的娃娃脸女子还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第一个反应肯定铁定是将擅长的散打博击用在自己身上。
    光是想象薛景就哆嗦不已,连带的也让他本来浑噩的脑子跟着清醒了不少。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又走了一阵子,直到小腿发出抗议,脚踝也在隐隐作痛了,薛景不得不再次招来出租车,回到原身体的舅舅——那个叫殷离莫的男人——家中。
    笨拙的用钥匙打开大门,在玄关处脱了鞋,薛景飞快的环了客厅一眼,毫不意外的并没有看见有谁在等门的迹象。
    从出门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这之中没有接到一通殷离莫打来的电话,这个事实加上先前的短暂对话,已经足以让他明白对方其实是不待见自己的。
    不过这样也好,原身体的主人与殷离莫关系不亲近,被发现里面灵魂其实已经换了人的机率也就大幅降低了。
    薛景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走进房间,手指在墙壁上摸索着,碰到突起的开关时直接按下,炽亮的日光灯很快就驱走黑暗,给予视界一片光明。
    一看清楚房间的景象之后,薛景顿时瞪大了眼,所有的消沉沮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惊恐与惊吓等情绪。
    “卧槽槽槽槽槽!这啥小?!”
    满墙壁的殷离莫的照片啊!不只放大还护贝,看得薛景脑袋发懵、寒毛直竖,鸡皮疙瘩差点掉了满地。
    用力的喘了几口大气,压下不舒服的感觉,薛景卷起袖子大步走到墙前,雷厉风行的将所有照片全部撕得干干净净。
    马的,好累,他都已经是个伤员了,为什么还得遭受心灵上的攻击?
    薛景虚脱的坐在床铺上,面对残留着双面胶痕迹、看起来坑坑疤疤的墙壁,总比面对会引发人密集恐惧症的照片好。
    敲着发酸的肩膀,薛景转着脖子,先前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的视线总算可以四处探看。兜了一圈之后,他蓦地被柜子里的一排书引去注意力。
    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看见那只狐狸的书。薛景怀念的看着印在书背上的“有狐”两个字。
    原身体的主人似乎是有狐的忠实读者,每一本书都重复买了叁本,但诡异的是,所有的书都是呈现未拆封状态。
    不拆是全部要拿来拜吗?薛景狐疑的拧起眉,不过转瞬间就将这个想法丢至脑后,视线顺着书本排列顺序往下移动。
    有狐出版的第一本书放在书柜最上边,想当然的,最新出版的书是下边了。然而当薛景歪着头看向书柜最底层,摆放在那边的竟是他车祸前所做的一本书。
    有狐写的慢,一年大约只有叁、四本书的产量,但是既然他都重生到一年后的世界了,再怎么说也可以看见有狐出的新书吧。
    难道这身体的主人没有继续买?薛景没有想太多,只惦记着之后要去书局找找有狐的新书。
    短短几天,人生却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薛景如同替自己打气般的拍拍脸颊,往后一倒,将背部抛在软绵的床铺上。
    但是当身体意识到这个动作可以放松休息的时候,疲惫感就如同涨潮的海水打起,一波波的浪头意图将他拖往舒服的黑甜乡之中。
    薛景的眼皮上下打架,意识也开始昏昏沉沉的,两只脚又酸又痛,手指连动都不想动了,脑海里只剩余“明天是星期日,可以安心的睡死过去”这样的想法。
    等等!星期日?薛景忙不迭睁开眼,以着如同面对截稿日的坚强意志力撑起身体坐起来。
    靠夭!他忘记他后天得替这个高中生上学啊!他得想办法联络上学校老师,还得打听一下班上状况,以免被发现身体里的灵魂遭掉包。
    对了,手机!薛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进入LINE的接口,数字庞大的聊天通知顿时让他愣了一下,随即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原身体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会有如此大量的讯息应该很正常。
    薛景先点开几个单独传送的个人讯息看了看,大多都是慰问“身体还好吗?”、“什么时候出院”,接着他再进入了一个名为一年五班的群组,想要从中获取一些关于原主人身体的消息。
    一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对于时下的青少年来说,早晚上的招呼、上课的闲聊、对某某老师的抱怨,拉拉杂杂的琐事一天不传个LINE就觉得人生之中似乎少了什么,薛景光是想要从群组里找到未读讯息的最顶端,就刷到手软了。
    尼马的,几点吃饭、几点拉屎干他屁事?不能聊些有意思的八卦或是贴个动漫美少女的图片吗?
    就在薛景看得眼花缭乱之际,几个关键词终于跃入眼底。
    薛景。
    碟仙。
    诅咒。
    薛景强撑着眼皮,来来回回的瞧着一个礼拜前的聊天记录,总算从那些琐碎的谈话之中将关于原身体主人的消息整理出来。
    同学们绘声绘影的说薛景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之前玩碟仙的时候没有好好的将碟仙请回原位,这一定是碟仙的诅咒。
    是不是诅咒薛景不知道,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只能感受到命运之神满满的恶意。
    把一个叁十几岁的社会人士的灵魂塞进未成年高中生的身体里,这还有天理吗?而且这具身体还疑似迷恋自家小舅……
    薛景拒绝深思下去,他打了一个恶寒,将注意力重新放到LINE上。
    群组接口的下方不断有新讯息跑出来,又多又杂,如果可以化作声音的话,那一定是乱哄哄又吵吵闹闹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状况,是因为薛景点开了其它同学单独传送的慰问讯息,“已读”状态顿时让那几个人冲进一年五班的群组里大肆宣传,不少人都在讨论薛景是已经苏醒,还是那些已读讯息是个灵异事件。
    薛景想了想,输入:“手术成功,还活着,不过忘了一些事。”
    下一剎那,群组顿时炸开了锅,成员们开始疯狂的洗起版面来,连珠炮的留言出现的速度之快,让薛景的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最末,他受不了的回了一句“给我老师的联络方式,明天再说,晚安”,就直接关掉网络,还自己一个清净。
    将手机丢到一旁,薛景打了一个哈欠,困极的闭上眼,决定明天再联络原身体的级任导师,再将附近的区域认识一遍。
    新生命、新生活,顺道再给他一朵新桃花吧。童贞叁十几年的处男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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