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婧辞深深地吸了口气，把眼中的泪意带了回去，然后又给邱长霖嗑了个头：“女儿想与殷韦淮退婚，还请爹爹成全。”
邱长霖一愣：“退婚之事岂可儿戏，你真是越发不像样了。”
邱婧辞擦了擦眼角：“可是爹爹，打从我进府，那殷夫人就没正眼瞧过我。倒是拉着二妹妹不停地夸，说为什么要做她儿媳妇的人不是二妹妹。后来更是在所有人面前表示，只要把二妹妹记在嫡母名下，她便能配得上殷将军了。”
“有这等事儿？”
“爹爹明察，殷将军是我的未婚夫，我自然是想与殷夫人打好关系的。可她那做派着实让人无法忍受。女儿好歹是二品大员家的嫡女，凭什么让她跟买青菜萝卜似的挑挑拣拣，她若不喜，女儿择人再嫁便是，断不能丢了爹爹的脸。我知道爹爹喜欢殷将军，即如此，爹爹便把二妹妹嫁与他吧，正好二妹妹与殷夫人也看对眼了。”
“胡闹。”邱长霖虽然在骂他，脸上的神色倒也缓和了几分。
殷家那个夫人什么出身大家都了解，小门小户的做事上不得台面倒也不是没可能：“退婚的话先不提，你说说，为什么打你二妹妹，还下这么重的手？是怕自己嚣张跋扈的名声传不到外边去么？”
邱婧辞道：“那爹爹何不问问二妹妹，作甚非要我给那殷夫人道歉？她也配？在外不知维护家族颜面，倒是拼命讨好一个不知所畏的妇人，女儿只打她一巴掌还嫌轻了。”
小女儿想要嫁到殷家的心思，邱长霖是早就知道的，当下利箭般的目光便扫向了邱芷惜。
邱芷惜打了个哆嗦，连忙辩解道：“爹爹，女儿真是为了姐姐好？”
“为了我好还百般讨好我未来婆婆？是怕衬不出我的不懂事么？
邱芷惜梗住，邱长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范姨娘想要开口挽救一二，可邱长霖已经不想听了，他亲自扶了邱婧辞起来：“好了，你的委屈，爹爹明白了，改日自会为你讨回公道。只是退婚啊，替嫁这种事莫要再提。你二妹妹毕竟是庶出，真让她替了你成为殷将军正妻，殷家会被人耻笑的。”
换句话说，邱芷惜这个庶女还真当不了殷韦淮的正妻，做个妾倒是差不多。
邱芷惜听得暗暗咬牙，看同邱婧辞的目光宛如带了冷刺，被范姨娘拉了一把才赶紧收敛，没让邱长霖看出端倪。
邱长霖领了邱婧辞去到书房：“阿辞啊，爹爹知道今天是你委屈了。”
“知道又有什么用，爹爹又不肯为我出头。我明天就找表哥去，定要他为我讨个公道。”
“胡闹，怎么能把你表哥也牵扯进来？你表哥自来疼你，为你说这么一门亲，定是看中了殷将军人品端直，值得依靠，你何必为了个妇人就放弃这大好姻缘呢？”
邱婧辞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爹，就他家那个老虔婆，哪个姑娘嫁进去不得被搓磨啊，还良配呢？我呸。”
“怎么越发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了？坐那儿去，听爹慢慢跟你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我不嫁，我在殷家都放过话说要退婚了，要是没退成，这脸还往哪儿搁啊？殷家那些人不得笑话死我啊？”
邱长霖道：“简直胡闹，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小辈自己做主了？反正你说得也不算。”
“爹爹，就算我说了不算，殷家也不会当作没听到吧？我都把殷韦淮他娘气晕了，他还能来娶我？”
靠，不至于这么没下限吧？
邱婧辞心中警铃大作。
邱长霖看了她一眼：“阿辞，虽然你跟芷惜各执一词，还都没有细说。但爹爹也不是那轻易能被胡弄的人。大体情况我也猜得几分，殷将军当时便在外间，与你们只隔了一扇屏风，想来已是听了个全貌，是非曲直，他心中自有论断。放心，他决不会因为此事来退婚的。”
邱婧辞吓得眼都睁大了些。
“怎么？爹爹说的你不信？且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他定会备礼登门拜谢的。”
“可是如果不退婚，殷夫人不是要变成我婆婆？万一她折磨我怎么办？”
“又胡说，只要你拢住了殷将军的心，他定会护着你的。”
“但是父亲，殷将军明显更喜欢二妹妹啊。”
邱长霖道：“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第二件事了，既然将军心悦你二妹妹，你何不成全了他呢？娥皇女英身为公主尚能共侍一夫，更何况你们。”
邱婧辞豁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气道：“原来爹爹是给二妹妹做说客来了。二妹妹身份低，高攀不上殷将军，就拿我做筏子，我才不要。”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爹爹是为你着想，到时候你们姐妹二人同心，还用担心没好日子过吗？”
邱婧辞哼了一声，走得头也不回，徒留她爹一人在那伤脑筋。
之前还是她想得太美好了，看来这婚还真没那么好退。回了行云阁的邱婧辞又开始绞尽脑汁，退个婚怎么就这么难呢？要不是舍不得表哥，她现在都打上门去了，瞧瞧他这瞎点的什么鸳鸯谱。
晚膳用过不久，惊鹊便小声来报：“小姐，紫苏姐姐往这边来了。”
邱婧辞立刻进了内室，衣裳都未服便钻进了被窝：“快快，去拦住她，就说我已经睡着了。”
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娘要训话了。
可是天地良心，真不是她不孝，实在是她娘的训话太没营养了。真听了肯定会变成下一个娘，与其过她那样的日子，她宁愿终身不嫁。
惊鹊到底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女，瞧着她这样忍不住笑道：“明明夫人很温柔啊，怎么小姐每次都闻之色变？”
“好啊你，都取笑到你小姐身上来了，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听着惊鹊将紫苏哄走，邱婧辞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愁上心头。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装睡逃掉，明天怕是免不了被唠叨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