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织田作,打他。
织田作闻言,意思意思地抬手就在太宰头顶轻拍一下,如同教训不听话的狗子。
不要拍头啊。太宰一愣,不太自在地抱怨了一句,之后就安静闭麦了。
总之,就是要把人救出来的同时,又把他的能力隐瞒好就可以了,对吧?五条悟站起身,舒展手臂,意气风发,现在严重性也足够了解了,没有问题的话就快点行动吧。
夏油杰紧随其后站起,咒灵在他身后盘踞,悟,这回也该轮到我了。理子妹妹的仇,我还没能亲手报过。
夏油君和五条君,还请不要冲动。乱步要说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福泽谕吉发声制止已经坐不住,迫不及待想要去会一会旧敌的两位。周身气势沉稳,往那儿一坐,就已经让人信服了。
在座四个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坐得很安定的样子。换另一个人在场,可能都要为自己的冲动羞愧两秒。
好像比夜蛾老师有气势一点哦。
啊,确实是这个样子。
夏油和五条对视一眼,说着毫不遮掩的悄悄话,脸都没红地坦然坐了回来。
乱步换了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拖长语调:笨蛋
乱步没有费心嘲笑他们,而是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只关在笼子里的毛茸茸。毛团子细细颤抖着,从他乱晃的绒毛和水汪汪的豆豆眼就能够窥探出对方的惊恐。
看这个,这是千叶的宠物?乱步犹豫着填上一个合适的词,说是保姆好像也行。虽然本身没什么用,但是它能解释诡异出现的原因。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没有咒力,难道是什么神奇的物种吗?五条悟取下眼镜,凑近去观察,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夏油杰变出一只丑不拉几的咒灵,猛地怼到毛团面前,满意地看见团子猛地一颤。它看得见咒灵。
太宰治也凑了上去,伸出手指捏住细毛:可也不是异能力。
乱步挥手把看热闹的家伙赶开一点,将系统摆在桌子中间,说:别好奇了,总之知道这家伙现在还有用就行。
他敲一下笼子:来吧,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不要用糊弄千叶的那一套糊弄我哦,技能什么的我才不相信。
系统惊恐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嗝,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不过要想出这个谎言,你也很努力了。乱步敷衍地夸赞两句,已经是全部出于一起玩过游戏的情谊了。
嘤嘤嘤,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这样做的。系统盯着四周一圈不友善的目光,怯弱地哼哼唧唧,就是你知道伤口会发炎吧?诡异就是世界裂痕的炎症。不痊愈就会一直拖拖拉拉,甚至蔓延的东西。
然后千叶过于无解的能力,就容易造成不稳定。他写的故事就是很好的载体。所以我是来引导他使用能力的,哪知道小混蛋竟然鸽了我六年啊,呜呜呜系统想起过去,禁不住悲从心起。
别偏题了。乱步冷漠地摇晃他,我要的是解决方案。再哭就把你的毛剃掉。
系统猛地又打了一个嗝,语速飞快:治标的话,就是找到故事的真相,破坏载体。治本就是维护世界和平。
第10章 第十章
熟悉的又一次睁眼的过程。
我仰躺在黑色的酒店单人床上,里外两件羽绒服都带着被液体浸湿后的湿润冰凉,并不是让人特别舒适的体验。
伤口明明已经复原了,那虚幻的痛感依然如影随形,仿佛伤在了灵魂上。
我环顾四周,最厚的布料就是窗框上挂着的遮光帘,别说被子了,连床单都没有。
我这是要冷死在酒店里了吗?
本来对着棉衣还有几分嫌弃的心理顿时转向了怜爱,这是最后两件小棉袄了,丢了就没有新的了。
淦,想想都好心酸。
我将自己抱成一个小球,在床上瑟瑟发抖,顾影自怜,自怨自艾。
外面是人吗?救救我,我害怕细细颤抖的声音从衣柜里传出来。
我顿时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一骨碌翻下床,缩在床背后,隔着它和声音的来源对峙。
你是谁?又在哪里?我提高声音问道,眼睛搜寻着可以藏人的地方。
但面前就只是普通至极的木柜子,可以横向拉动的门,空间要比寻常衣柜更大一些。
一道细细的缝裂开,逐渐变宽。
一个棕发的小脑袋像是试探外部环境的猫崽一样从里面钻出来,眼睛蒙着一层害怕的水雾,同时又显出一点忐忑和惊喜。
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呜呜呜,我好害怕妈妈和爸爸还在外面,但是我出不去呜呜
那只是个孩子。
这时候的庆幸不太道德,我不该感激一个小孩同样陷入了绝境。但不能否认的是,我松了一口气。
小孩大概十岁左右,哭得脸都红了,金豆豆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像是漏水的水龙头。
我从床后站起来,还没来得及上前,就看到他瞬间惊恐的表情,伴随刺破耳膜的一声尖叫,又给缩回去了。
门唰地一下紧紧关上。
虽然但是吧自保意识很好。
不过这不是主动让人瓮中捉鳖吗?
我有点懵,不明白自己哪里把对方吓到。直到我看到嵌在柜门的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长期龟缩在家而格外苍白的脸色,胸前沾着大片血迹,以及带着混乱爪印的棉衣,看起来就像复活的亡魂,还是那种冤死的。
厚厚的衣服和正处夏天的酒店格格不入。
啊这确实比起人更像是鬼一些。
我敲敲柜门,试图说服对方。我真的是人,只是死了又复活而已。
哪个鬼不是死后复活啊!你不要过来啊!救命啊
我迅速地捂住耳朵,躲开这一波音浪。
不过他说得好有道理哦。
之后我就坐在柜门外,就着你怎么证明你是你你怎么证明你是人这些非常哲学,又非常科学的问题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拉锯战。
最后一击决定胜负的,不是我的舌灿莲花,而是小鬼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我相信你了!要真的是鬼,才懒得和我讲道理呢!他拉开柜门,仰着脸高兴地对我笑,双眼亮晶晶的,还带着孩子特有的无忧纯真。
我忽然理解了大人在孩子面前会迸发的勇气,也理解了什么叫只要有人比你更慌,自己反而就不那么怕了这类偶尔实用的道理。
我先让小孩从柜子里出来,又跑到房门那里将各种锁都锁上,这才安心地转头。
小孩有些拘谨地坐在床边上,好奇的大眼睛不住地往四周打量。
小孩名为田中阳太,这就是我和酒店里唯一一位活人的相遇经过。
他进来的时间比我晚一些,一来就是被鬼怪追着躲进了柜子里。因为没有生理需求,才可以一直忍耐着等待下去。
哪怕不困也让自己睡着。
一觉醒来就听到了床上的动静。
之后的故事你也知道了。
接下来我们相依为命了短短的一个星期,也许有那么久,然后阳太就在我面前英勇地死去了。
这个星期的故事我不太愿意回想,只能寥寥几笔勾勒出几个片段。
我们曾拉着手一起穿过阴森的走廊;也曾看着滴血的水龙头爆发惊恐的尖叫,又回头互相嘲笑对方的胆小。
我们约定过一起离开酒店,活下来成为跨越年龄的朋友。这不太困难,孤儿院的小孩都喜欢我。
但是这一切都终结在我们再度和佐藤健碰面的那一刻。熟悉的一幕,扭曲的人潮,以及从后背袭来的重重的一推,以及快逃二字。
我终究辜负了阳太的牺牲,爆发小宇宙成功逃跑,甚至反杀敌人这件事,我尝试了但是完全没有成功。
我只是主动地为他们献上人头,然后血淋淋地死回城里。
我熟练地睁开眼,来不及缓缓就急切地在四周寻找了一圈。
阳太不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他会被酒店传送到哪里,又会不会感到害怕。他还是个幼稚的小鬼,死亡会不会吓坏他了。此刻有太多的担心涌上心头。
可是我没有遇到阳太,而是在棋牌室看到了另外一位,是干掉过我一次的熟面孔。
伏黑甚尔看起来很正常,而且很有空。
他在自己和自己对赌,玩的是十点半。
我猜左手象征庄家,右手代表他自己。因为每一次都是右手赢。
不过后来我深刻了解此人的运气,就推翻了此刻愚蠢的念头。
对方的心情似乎不差,因为他对着我打了个招呼,敷衍地点点头:哟~那小鬼都走了,你怎么还在?意外地坚强呢,来这里是等着要我送你一趟吗?
他的话信息量大到我呼吸一滞,快步上前,对着他就是一个土下座。我的头抵着地板,心脏慌乱得要从胸腔蹦出来:请问您是知道那个孩子去哪里了吗?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求您告诉我可以吗?
我没有钱,也没有能力,就连尊严都同样不值一提。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对方的好心之上。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感知不到他的动静。只觉得寂静的时间过得如此漫长,长到我心生绝望才听到对方的回答。
被吓坏了,所以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这里还能离开的吗?我惊讶地抬头,又不免更加担忧他的状态,同时还有为了阳太脱离苦海的些许宽慰。
他平静地俯视着我,翘起二郎腿,颇感无趣的样子:当然,只要崩溃就能离开。所以,知道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做?除了下跪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我的脸那一刻升起了火辣辣的热度。
无力反驳,我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人。
还行,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伏黑观察我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点雕琢的可能,无聊的情绪被些许看乐子的期待覆盖。
他拿着小刀挑起我的下巴,俯身凝视我的眼睛,狠戾如饿狼。我说,反正你现在也死不了,干嘛不杀回去?在这里,对方是鬼,你不也是鬼吗?
可,可是这件事我做不到的吧?我磕磕绊绊地说,为自己搜索着理由,我没有武器,也没有练过,我肯定打不过他们的
你的借口好多啊,弱鸡。甚尔不耐烦地打断我的发言,打不过也去拼了命打啊!反正死不了,你怕什么?逃跑有用的话,我也不会在这里看到你了。鬼怪只会高兴有一只稍微顽强一点的猎物。
我望着他一时无言,却又因此有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向上攀爬。我攀住他的手腕,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声音问他:我想试试。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想试试。请您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
不是试试,是把命豁出去一样去打。伏黑甚尔纠正我的话语,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翻,喂,你这丑棉衣穿多久了?
一,一直在穿?
脱了手脚会冷到僵硬?
不会吧我迟疑摇头,虽然总觉得冷,但确实不会影响到行动。
那就先把这两件垃圾处理掉。想前进就别把累赘穿在身上。
一定要吗?我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表情,不愿放弃挣扎。
伏黑甚尔只是轻笑一声,他站起身,将匕首随手抛在我怀里,居高临下地说:喏,你要的武器。建议放这儿了,做不做随你。不过如果决心只到这里的话,那还是老老实实躺平吧。
我握着匕首,看着这把必须近身搏斗的武器,众多思绪如流水荡过头脑,最终定格在阳太失去生气的面孔上。
我褪下已经破损的外衣,就像蜕下一层厚重的壳。
甚尔满意了,他转身准备离开,好似刚才做的一切只是闲极无聊,打发流浪狗的善心。
我望着他逐渐模糊的身影,只听到一句意味深长忠告:没有死亡是酒店最仁慈的地方,也是它最残酷的地方。小鬼,努力活着吧。
第11章 十一章
伏黑甚尔说的是对的。
在这里,无法死去才是真正的噩梦。
身体没有饥饿,也不会长大,重复着一次又一次死去也留不下任何疤痕。
伤口偶尔会痛,偶尔又麻木得好像一具空壳,疼痛与麻木的交替只会令虚幻感成倍提升。
时间混乱,钟表停摆,瞬息间白天黑夜交换,偶尔却又漫长得可怕。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我是千叶凉吗?
还是生活在这里无法逃离的幽灵呢?
至今依然记得两件羽绒外套早在前几次的死亡里结成沉甸甸的干涸的血块,却忘记是怎么处理掉的了。烧了吗?还是进了某一个垃圾桶?
能证明我过去的事物已经坏的坏,丢的丢,最后一件也没能留下。
真冷啊。
我走过沾满血渍的长廊,蓝色的衬衫袖口折了几折,松松地搭在手腕上,不合脚的拖鞋发出哒哒哒的响声。银白的刀光在指尖跳跃翻转,灵活得随时可以出演最盛大的杂技表演。
多练几次,疼久了,也就会了。
就像面对诡异一样,见得多了,就可以做到从一开始僵在原地到后来拼死反杀。
衣服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一具干净的女尸。一觉醒来,浑身僵硬的女孩子和我并肩躺在床上。但幸运的是,她很安静,即使被一刀穿过头颅钉死在床上,也没有太用力地挣扎,所以我才能得到比较完好的衣服。
虽然和性别不符,但也不能挑剔太多,不是裙子已经万幸了。
我扯了扯有些累赘的衣袖,到底没舍得破坏这衣服的完整性,这样干净的衣服不多见。
伊沃尔里值得夸赞的地方实在少得可怜。唯一能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好处,大概就是酒店里是个鬼都比我高,无论男女,通通170起步。至少碰不到衣服不能穿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