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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苒抻了个懒腰,抬手顺了顺脑后支楞起来的头发,指尖落在深棕色的发丝里,黑水晶质地的尾戒折射了一线日光。
    飞机开始降落,陶苒凑近小窗看了眼下面。
    冬市西南就是一片保护良好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的山峦连绵起伏,在暮色中氤氲出一片凉爽的深青,远处的城市华灯初上,偶尔有几缕并不强大的妖气丝丝缕缕色彩斑斓的蔓延至云层。
    幸亏如今灵气枯竭,人类修行者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不然这几只妖气都藏不好的小东西可就危险咯。
    眼角余光无意掠过一处丘陵,陶苒怔愣一瞬,目光不由自主的追了过去,然而飞机已经到了城市上空,正在准备降落。
    陶苒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刚才好像……
    看到了一处灵脉?
    这年头,还有灵脉?那么大一条又粗又长盘踞起来的灵脉?!
    他眼花了么?
    入住酒店的当晚,陶苒先洗了个热水澡,想到今晚之后就要与人类生活暂别一个月了,他就没忍住多泡了会儿按摩浴缸,顺便叫了瓶产自勒弗莱酒庄的白葡萄酒。
    说起来,他的樱桃酿酒也是一绝,当年他还在妖界的时候,靠送酒就笼络了不少六界大佬。
    饮至微醺,陶苒舒舒服服的钻进了被子里,习惯性的拿过手机看了两眼。
    转发的微博下面,基本都是笑声一片,被翻牌子的“五年老粉”激动落泪,偶有黑粉出没,也都淹没在了人群里。
    还有推测陶苒今年仍会去云城的媒体,蹲航班都扑了个空,有营销号爆料他深夜在家蹦迪,不过和“染个绿的”相比,根本就没人给他眼神。
    回了韦绎消息,陶苒就有些困了。
    然而闭上眼又睡不着,脑海里都是飞机降落时那惊鸿一瞥的灵脉。
    不应该啊,如果真有这么大的一条灵脉,那他没道理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陶苒拥着被子滚了一会儿,到底觉得心痒难耐,万一……这灵脉还真就凑巧没人发现过呢?
    他倒不是想独占这片灵脉,毕竟这么大一片灵脉,会引起很多人和非人的觊觎,到时候怀璧之人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但他要是,就挖一盆土,就一盆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对于一棵树,没有什么比一盆蕴含灵力的土更有诱惑力了,十分钟后,陶苒出现在深山老林里。
    他还换了件卡其色的夹克衫,闲庭信步的像是在走秀,然而一步落下,周遭的景物便骤然变换,缩地成寸不算什么高明的法术,但陶苒有些年没用了,口诀背的还不如台词顺,用了两次后,陶苒发现……
    他迷路了。
    对不起,给妖族丢脸了,他是被人类科技腐化掉的一棵废妖。
    掏出手机定位,深山老林里竟然也有微弱的gps信号,人类科技果然yyds。
    陶苒看了眼自己的定位,闪烁的小红点在冬市西南,大致方位是没错的,这他就放心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陶苒半蹲下身,手掌抵在植被略微稀薄一些的草地上,眼睫垂下的半遮住酒红色的眼瞳。
    碧色灵流自掌心分散,树根一般在泥土下扩至四面八方,稍浅一些的地方,光芒刺穿了土壤,星星点点的在夜色中亮起,如盛夏的萤火般明灭闪烁,渐渐构成灵光流转的阵法。
    阵法之中,原本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在一瞬间更蓬勃的生长起来,种类繁杂的小野花刹那绽放,以半跪着的青年为中心,草木繁茂的扩散出去。
    而幽光中肤色冷白、轮廓俊秀的青年抿了下唇,酒红色眸子里流转着清冷月色,像只出逃的精灵王子。
    光芒渐渐暗淡下去,花苞重新闭合,唯有一个方向的花仍绽放着,附着着点点灵流,像一条星星装饰的路。
    精灵王子陶小苒神色庄重的站起身,右手下意识的抚过左手小指的尾戒。
    任谁在此情此景下看见这样的陶影帝,大概都会以为他在思考什么生杀夺予的大事,然而下一秒那黑色尾戒上红芒一掠,一个水缸大小的青花瓷花盆凭空出现。
    九天冷月陶影帝就这么抱着这个巨大的花盆,沿着星光小路脚步轻快的往一个方向跑去。
    要是有人站在路上,大概只能看见一只长了腿且十分富贵的水缸,在一路“啪嗒啪嗒”的往前跑。
    “我就挖一盆!”陶苒信誓旦旦的想。
    *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缩小后盘进缸里。
    您的一盆龙已出单,请注意查收。
    第3章 哦豁!是龙!
    青花瓷的大花盆放在一棵柏树下,陶苒叉着腰,绕着树走了一圈又一圈。
    森林里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下层腐败后难免有些泥泞,陶苒用灵力包裹着限量款的鞋子,灵流滋养下,脚印旁边都是撑起小伞的各色菌子。
    陶苒抬手拍了拍树干,感叹一句:“你可真会挑地方。”
    这棵柏树少说也有一百多岁了,树干粗糙茁壮,不过目前来说它就是棵树,自然不会给陶苒回应。
    之所以说他会挑地方,是因为这棵大柏树,正正当当的长在了灵脉的中心,灵气最充裕的地方,陶苒就想挖一盆这里的土。
    陶苒蹲下身,摸了摸树根下凉爽的土壤,又抬头看了眼耸入云霄的大柏树,“那个……小朋友,我先把你挪到别的地方,哥哥就在这儿住一个月,然后再把你挪回来怎么样?你不说话,哥哥就当你默认了。”
    柏树:……
    今夜的风儿甚是喧嚣。
    陶苒用法术小心的包裹住树根,将大树连根拔起的瞬间惊起飞鸟无数,地上徒留一个大坑,怕惊动护林员,他飞快的把柏树缩成了根巴掌高的小树苗,送进了储物戒里。
    拍了拍手,陶苒自己跳进了坑里。
    ……
    夜色静谧,惊起的飞鸟已经陆续归巢,只是住在大柏树上的鸟儿们发觉自家公寓楼换了栋新的,鸟窝全都不翼而飞了。
    树干有三人合抱粗的樱桃树生得枝繁叶茂,每片巴掌大的纺锤状叶子都青翠欲滴,伞状的树冠抖了抖,无声的抖出一个结界。
    明天就算护林员用航拍器巡山,也绝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陶苒抖了抖叶子,满意的舒展根系。
    泥土湿润凉爽,细微的灵气萦绕在树根上,变回本体后,陶苒能把“视觉”这一功能附着在任何一片叶子,一根根茎上,他先是在树冠上晒了会儿月光,神识又沿着树干滑进了泥土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拔出大柏树时不够仔细,他在泥土里发现了一根粗壮的根系,被他扯断了。
    “啊这……”陶苒感同身受的下-身一凉,根系顺着柏树残留的树根向下伸展,想看看断了多长,回头把柏树栽回坑里时,用灵力为它再催生一根新的根系。
    然而越是往下,陶苒就越是疑惑。
    就连人类的初中生都知道,树木的根系在地表之下会分散开,越是末梢便越纤细,根系向四面八方伸展,尽可能多的汲取养分,并抓牢土地,一般不会只向一个方向生长,就算趋水,那也该是所有根系都向一个方向才对。
    可这棵近五十米高的小朋友,只有这一根根系特别粗壮,而且锲而不舍的往地下深处延伸。
    有点诡异哦。
    陶苒的根须好奇的戳了戳那树根,又顺着它向下一段。
    黑暗的地下,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这根小树根被一只鹰爪捉住,凶狠的往下拖拽,陶苒的神识仍在树根上,在他的视线里,就是一只黑漆漆的大爪子凭空出现,爪尖寒芒凛凛的迎面罩来,下一秒,他就被拖进了一个结界里。
    陶苒:???
    他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呛咳不止,咳的暗红色眼睛里尽是水光,抬手捂嘴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一爪子给拍回了人身,周遭一片漆黑,半丝光亮也没有,茫然四顾的同时,他心跳也快了几分。
    不是他陶苒自大,客观来说,如今六界之中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而且其中有几个还是他的好友,肯定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陶苒回想对方的形态,眨了眨眼,小声问:“您是哪位神禽前辈吗?晚辈无意冒犯,若是打扰您清修了,现在立刻就离开,灵脉的事也绝不会泄露半分,前辈?”
    咚—咚咚——
    陶苒屏息听了一会儿,确认了那不是他的心跳声,可能是那只“大鸟”的,而且单从声音来说,对方听起来体积就不小。
    陶苒摸了摸尾戒,从里面摸出一堆灵符丹药,他多年送礼,也有很多回礼,家底丰厚的很,一会儿要是打不过,逃命还是有把握的。
    对,顺便赶紧把衣服穿上,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储物戒里大多都是朋友送的法衣,掏出来就可以自动附着到身上,虽然宽袍广袖不利于行,总比一会儿打起来裸奔要体面,他不想上社会新闻。
    指尖燃起碧色妖火,陶苒转了一圈,查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妖火映亮的部分有限,左手边是无尽的黑暗,右手边……
    竟然是一面墙?
    就是墙的质地有点奇怪,一片片黑色的瓦冷硬的横向叠加在一起,每一块瓦片都有脸盆大小,于碧色火光下泛起金属般冷硬的寒光。
    陶苒下意识的想靠墙,总比自己腹背受敌好。
    于是他小步贴过去,背脊靠在那面墙上,森寒的冷意透过法衣直抵背脊,有种被人盯着的错觉,让树觉得格外难受。
    沉寂的黑暗中,一双暗金色的巨大眼瞳缓缓张开,灯笼大的瞳仁正中,是一双蛇类的竖瞳。
    陶苒背脊僵住,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更强烈了,他若有所觉的侧过头,愈发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脚下地面上似乎有纹路,妖火照亮范围有限,陶苒甩手熄灭,从戒指里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他脚下果然有一个诡异的符号,呈现出暗淡的红褐色,但要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其中丝丝缕缕的金色。
    这符号他在哪见过……
    陶苒活的太久了,记忆如堆放冗杂的图书馆,好不容易才有个头绪,身后的“墙”却突兀的动了。
    电石火光间,陶苒瞳孔震颤。
    他总算想起来这符号是什么意思了,上古密文里的“镇”,这是个大型的镇压法阵,字迹凹陷处的蕴含灵力红褐色应该就是神血。
    身后搞不好是个大魔头!
    陶苒惊跳起身,有些清瘦的身形被赤红色的法衣包裹着,如风中蹁跹的红叶般向后飞掠,指尖灵流迸出耀目碧色,映出他眸底的果决。
    手里的符篆激发后被他不要钱般丢了出去,一瞬间黑暗里炸开无数色彩斑斓的灵流,像一簇簇升空的烟花,其中虎啸鹰唳、剑影刀光,空间剧烈的震颤晃动,灰土簌簌而下,仿若下一秒结界就要崩毁。
    这些符篆是好友们送给陶苒“护身符”,几乎每张里面都封印了一个自己的看家本领,此时一同招呼上去,就是现在外号“教导主任”的天帝来了,也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然而对面这只长鳞的怪鸟可是用神族血祭才封印住的狠角色,他不敢心存侥幸,扔完就跑。
    转头那么一瞬,他在光影缭乱间隐约看见了魔物被映亮的影子。
    那赫然是一条盘踞着的玄色巨龙,身上缠缚着无数条被挣断的锁链,巨大的龙首微微垂下,眼瞳明明是漂亮的暗金色,却森冷沉寂的俯瞰着那些炸裂的符篆。
    哦豁!是龙!
    所以众生平等就是假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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