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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那么体贴她,甚至有朝臣家眷办满月酒都会暗暗将帖子回绝。
    他双手微微收紧,轻笑着说了声:“傻瓜。”
    他很少会说什么动听的情话,却只一句便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说:“阿衡,我总觉得一辈子太短,待到鸡皮鹤发,奈何桥头,只愿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妻子。”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眼眶濡湿,哽咽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能说出这话的人很多,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芸芸众生,能得此一人,何其幸也?还有什么比白首之约更美丽的誓言?
    很爱你,所以一定要在一起。
    良久之后,他顺着她的长发,轻声道:“阿衡,我们不需要领养,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她只当他在安慰自己,低头握住他的手掌,却听到他说:“师姐精通医术,这次请她下山原本就是为了治你的病。她在奉芜山闭关多年,对药理颇有心得,只要你耐着性子细心调养,身体一定会好的。”
    沈衡听后震惊抬头,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
    “你……你说的是真的?”
    他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鼻尖,轻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他师父沉留老人是这世间最好的医者,虽说去年已经过世,他的女儿却得了他的真传。
    万事皆有定数,老天爷总是眷顾世人。
    她定定地看着他缓缓上扬的嘴角,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狂喜之中无法自拔。
    这两年,王府一直遍寻名医,来者皆摇头说她体质太寒,受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犹记得两人婚后不久,沈衡突然间觉得莫名恶心,又总喜欢吃酸。她以为自己是有了,抿着嘴角,乖乖坐在王府门前等他回来。
    苏月锦也是那样兴奋,那张又惊又喜的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只是,当宫中御医诊脉,说她只是肠胃不好,且体质偏寒,实难受孕的时候,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只是傻傻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怕。”
    恍惚间,她听到这句呢喃,整个身体落入熟悉的温暖怀抱中。
    “阿衡,别怕。”
    他又说了一遍,她却泪如雨下。
    两年之间,他们遍寻名医,尝试过各种各样的药方,却都不见成效。如今,他们终于寻到了赵晗,终于有了希望,那一刻的幸福是任何语言都描述不了的。
    沈衡破涕为笑,几乎没有犹豫,张嘴便吻上了他的唇。
    爱妻如此热情,小王爷如何能辜负这份投怀送抱,正犹自享受时,却听到门外赵晗的干咳声。
    “还没完事呢?先把药吃了。”这药房事之后服用效果最佳,她都等了近两个时辰了,医者也是要吃晚饭的好吗?
    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良久之后,房门大开。
    沈王妃面覆一条深紫色轻纱,没出息地坐在角落里,唤了声:“师姐。”白日宣淫,她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谁承想,赵晗上来就帮她把薄纱摘了,直截了当地说:“以后你俩完事了都得叫我,不用不好意思。”
    她瞠目结舌地瞪着那个娇小可爱的美人,恍若一尊雕像。
    苏小千岁一面接了药碗,一面道:“怪不得苏漾看见你便跑,你这个样子,哪个男人敢娶你?”
    赵晗跷起二郎腿,慢悠悠地道:“他那是矫情,男人做成他那样才是失败呢。”整日胭脂水粉的往脸上招呼,实在寒碜。
    他们说得这般自如,待在一旁的沈衡却如遭雷击。她感觉今日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结结巴巴地道:“苏……苏漾是男的?”
    在座的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抓了把核桃放在她的手心。
    用过晚膳之后,赵晗端着一大盆药草来了沈衡屋里,一面将药草点燃,一面在她手臂等处施针。
    她的手法很好,银针所扎之处虽有酸麻感却并不痛。
    可能是待在奉芜山那样有灵气的地方久了,赵晗出落得很是水灵,一点都不像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子。
    她的个子算不上高挑,打远处一站还像个没长开的娃娃。但偏生也是因着这份娇小,更衬得她越发娇俏。她一身素淡的千色纹襦裙,素面朝天,忽闪着大眼睛,怎么看怎么像漂亮的邻家妹妹。虽说她性格有一点……但还是个俏生生的美人。
    沈衡凝着她微微卷曲的睫毛,轻声道:“师姐,你喜欢漾公子吗?”
    自从知道了苏漾的真实身份之后,她便改了称呼,一则是对别人性别的尊重,虽然漾小主不见得在意这个;二则是时刻提醒自己,他真的是个男的。
    “喜欢啊。”赵姑娘闻言,挑眉道,“我从十二岁知道他是个男的之后,一直喜欢他到现在,只是那个没眼光的总是躲着我罢了。”
    她说得坦率,语气虽然很平常,沈衡却听出了那话里小小的酸涩。
    “那你们应该也是一块长大的吧?”
    “嗯。”赵晗点头道,“你别看苏漾现在是这个样子,小的时候可害羞得很。给他东西吃,他便红着脸冲你笑,鲜少张口说话,瞧着文文静静的。哪像现在,活生生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施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赵晗见沈衡好奇,便淡淡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我还记得苏漾第一次同我说话,就是看见我端着药碗,死命地往一只兔子嘴里灌汤药吃的时候。”
    “我自幼跟着父亲学习医理,经常要研磨一些药草制成汤药。未用过的药品自然不能给人吃,所以半数都会喂给从山中抓来的动物,哪里知道他的反应会那般大。”
    那个时候的赵晗只有九岁,眼见着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家伙红着眼睛上来指责自己,吓蒙了。
    她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那一日他却是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劈手将她手中的兔子夺了过去,跑开了。
    他回去告诉他的“相公”:“赵晗不是好人,我们不要跟她一起玩了。”
    苏小千岁那时也是个孩子,但显然比苏漾成熟得多,温润安抚了“娇妻”之后,转脸就把兔子给烤了,气得苏漾险些就跟他们彻底划清了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后来还是赵晗先找到他,跟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才让他默默接受了一切。
    苏月锦小的时候身子很差,山里的孩子在院中追逐嬉闹的时候,他就只能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看着。
    但是他自幼就懂得自娱自乐,假装晕倒,吓哭苏漾,或者抓了什么可怕的虫子放到苏漾手中,这些就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为此,苏漾没少找赵晗抱怨,说自己“嫁了”这么个男人,真的是一辈子都毁了。
    苏漾不满意自己的“相公”,对赵晗却是莫名依赖。随着几个孩子越发长大,情窦初开之时,苏漾悲哀地发现,自己爱上了别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就是赵晗。
    可怜赵姑娘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就是因长期身着男装便生生让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性别的苏漾当成了暗恋的对象。
    苏漾鼓足勇气对她表白时,是十二岁。
    身体刚刚开始发育的他,声音还有些奇怪的沙哑。他说:“赵晗,我可能喜欢上你了。我也知道,作为一个有夫之妇,这样是不好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上月锦。你带我走好不好?天南海北,奴家愿意生死相随。”
    赵晗当时整个人都是傻的,一则她不愿意做这“横刀夺爱”的事,二则,她是女子,即便有些喜欢苏漾也是姐妹情深,所以没怎么犹豫便拒绝了。
    年少的爱情总是冲动而单纯的,陷入失恋期的苏漾几乎哭湿了整座奉芜山。赵晗在山中找到他时,他还在对月流泪。
    她说:“苏漾,你别哭了。其实我是个女子,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震惊地看着她,险些自山上跳下去,打算就这么去了。
    第二日,苏漾就去了皇后娘娘那里请罪,泪眼婆娑地表达了自己看破红尘,想要出嫁做尼姑的心愿。
    皇后娘娘没有说话,只是奇怪地睨着他长出的喉结发呆。
    她以为他是病了,特意找了医者来看,得到的结果不光吓得御医脸色惨白,就连他自己也愣怔了好些天。
    虚鸾假凤,这样的乌龙岂止是皇室的丑闻。漾小主不习惯旁人伺候,就连出恭时也是同其他人分开的,以至于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站着尿尿同旁的女子有什么不同。突然降下这般晴空霹雳,任是谁也不容易接受。
    最令人称奇的是,皇后娘娘还发现,苏漾的样子竟然越来越像敏妃了。
    她取了他和苏沉羽的指血,结果竟然真的同她的猜测不错。
    苏漾的确是敏妃的孩子。
    香料案事发之后,敏妃的孩子就消失了,宫里随之不见的还有她身边的近侍冯凌,想来苏漾就是那个时候被偷偷带出宫的。
    苏漾对冯凌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自己是从蜀地跑出来的。皇后娘娘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很明白地告诉他:“你母亲下毒谋害月锦,为的就是希望你能登上大宝。事发之后,她在宫中自缢而死,而月锦却因为体内的余毒变成现在的样子。你可以选择复仇,但是我会一掌拍死你。若你愿意放下仇恨,当年的事情我们便不要再提。”祸不及子孙,苏漾那个时候尚在襁褓,也是无辜的。
    一时之间得到这么多惊人的消息,让身为“女子”的苏漾十分难以承受。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次日便背起了包裹辞行。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冷静地想一想。
    再回来的时候,他依旧是那身女装,媚眼如丝,对苏月锦说:“哥哥给你当挡箭牌吧,今后有什么危险,我帮你扛着。”
    他的命是敏妃给的,但养他的人是皇后娘娘。所谓因果循环,不过如是。
    他是看着苏月锦如何在病榻上受折磨的,他这样做谈不上恕罪,只是选择了一个让自己和大家都能好过的方式罢了。
    对于赵晗,他并非不喜欢,尤其在知道她是女子而自己是男子之后,也曾有过窃喜。但是,作为一个男子,作为一个成年的男子,他越发觉得,自己曾经娇里娇气地跑去跟心爱的女子表白,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前些年,他躲着赵晗,是因为朝中党羽错综复杂,他私下暗访,难免会有危险,担心连累了她。事情平息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耽误了她这么多年,没脸见她。他身份特殊,又喜欢四处游走,觉得这样的生活不能给一个女子安定。
    他也曾开玩笑说:“赵晗,找个好男人就嫁了吧。本公子虽长得风流倜傥,却居无定所,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却全然不理,妙龄虚度,同他牵牵绊绊的,别扭了整整十四年。
    用十四年的光阴去喜欢一个总是躲着自己的男子,真的不是一件谁都能够坚持下来的事情。
    同为女子,沈衡虽没尝过那份爱而不得,想来也是极难过的事情。
    赵晗说:“我时常告诉自己,他这个样子就是矫情,但是心里也明白得紧,他是在保护我。这么多年的党羽相争,私下里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恐怕一双手都数不清。但爱情这个事谁又说得清呢?爱了便是爱了,还能像借给别人的银子一样,说收便收得回来吗?如果爱这东西可以换算成银子,他少说也欠我千八百两了。”
    她的语气和神情如往常一样轻松,但是说过这番话后便再没张口,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沈大小姐是个性情中人,用她老娘的话说就是:旁人给她一个微笑,她能咧嘴对着他傻笑一天。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夸张,但沈衡真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就在了解了赵晗心事的第二天,沈衡便穿戴整齐,去“探监”了。
    漾小主被关的屋子十分特别,整个门窗都是用铜铁做的,窗口的位置还开着一个七寸见方的小口,里面的人伸出脑袋就能看到王府的大门。
    听说这东西,是早几年前专为苏漾量身打造的。里面有一张可供休息的小榻,和一张木质的小几。漾小主每次回来诓银子,都会被关在里面思过。
    沈衡踱着步子走到近前的时候,苏漾正准备将脖子伸出去望望天,乍一见她来了,小脸一绷,扔出一张字条:坏女人,没义气。
    她神色莫名地盯着那张字条,觉得人家说的也确实是那么回事,便没有张口反驳,抬手用钥匙打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她不担心苏漾会趁机溜走,因为早在他被关进去之前,苏小千岁便撒了一大把软筋散在他嘴里,他就是想折腾也没那么多力气。
    漾小主的神情很是委屈,低头在纸上写着:不带你这样的,我们好歹也是患难知己,你说倒戈就倒戈啊。你倒是回去劝劝咱们王爷,将我放出去吧。虽说我在王府没有名分,但怎么说也该算是个贵妾吧?就这么让一群人像看猴似的看我,太不拿我当回事了。
    他一张一张地写着,沈衡便在一旁一张一张地看着,直到他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伸了小手,在他鼓起的胸前抓了一把。
    蛮硬的,还略微有一点弹性。
    “原来是橙子。”她顺势将那东西扯出来一个,仔细端详了一番。怪不得她总觉得苏漾的胸部长得特别坚挺。
    苏漾整个人都傻了,眼见着她把那个东西抓在手里,剥了皮就打算吃,连忙几步上前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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