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一样家世相当的人,怎么会喜欢许笃琛这种攀上豪门的寄生虫,更别说许笃琛还有抑郁症,他除了钢琴弹得,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许蕾把茶倒满,扫了眼一旁的屏风,嘴角笑意更深,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就在她端起茶杯时,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
看清来人,许蕾露的笑容越发嚣张,仿佛马上就能看到好戏,嘲讽地看向许笃琛:“看看谁来了。”
她特地约了许笃琛那个女朋友,找到这家只有屏风隔开的两个包间。
她猜准了许笃琛不会有什么反应,他只会向以前一样,一言不发,逆来顺受。
她要让许笃琛女朋友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模样,然后踹了他。
她就是喜欢看他受挫,痛苦,真是好久没这么快乐了。
温榆周身似乎都笼罩着一团郁气。
温榆的出现,在许笃琛意料之外也在他意料之中,因为许蕾就是个疯子。
许笃琛望向温榆,想从她眼中探出点什么,奈何他看不懂温榆的情绪。
他脑中想起温榆说过,有什么事不要瞒着她。
许笃琛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温榆扫了一眼许笃琛,转头看向许蕾,目光冷淡。
眼前的女孩二十出头的模样,长相清秀漂亮,声音也很甜美。
可温榆只找得到一个词来形容她,人模狗样。
许蕾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过五秒。
她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温榆:“啊!你......”
许蕾低头看着身上的茶水,又抬手摸了摸脸颊,她没想到,温榆会径直拿起她手上的那杯茶泼向她。
“你才是那只可怜虫,看看你丑陋的嘴脸。”温榆的怒意不可遏制地扩大,胸口起伏,深喘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他有抑郁症,听清楚我的话,我没他不行,我就是爱惨了他。”
许笃琛目光暗含讶异,温榆知道他有抑郁症?
温榆冷冷地嗤笑着:“你倒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顺带要看精神科,心理扭曲又黑暗,永远不会有人爱你才是真的。”
温榆全程都用一种在看垃圾的眼神看许蕾。
‘砰’的一声,杯子被放到桌上,温榆语气里带着威胁:“我警告你,离他远点,离我们远点,不然我有的是方法收拾你。看样子,你爸不知道你这样吧?”
温榆拿出手机,在许蕾面前晃了晃,屏幕上是录音的界面。
许蕾呆愣地看着温榆,为什么事情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等许温榆和许笃琛出了茶室,她才开始抱着头尖叫。
引得不少人聚在门口围观。
回家路上,许笃琛从没见过温榆脸色如此阴沉,抿着唇一言不发,着实让人感到害怕。
温榆独自回想着,越想越生气。
中午她接到许蕾的电话,说是许笃琛的妹妹,想给许笃琛一个惊喜,约她在茗月阁喝茶。
温榆记得之前五哥提过,许笃琛家是重组家庭,但家庭氛围还不错,她特地请了一下午的假。
在包厢等人时,她还在心里吐槽,茶室的这个设计太不合理,屏风卡在中间,虽然看不见对面,但能听见声音,没有一点私密性。
谁想,立马就听到隔壁传来那道熟悉的清冽男声,但同时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
温榆下意识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
待听清许蕾那些话,除开错愕,温榆只觉得火冒三丈。
她最后残存的一分理智,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担心许笃琛也许不愿意让她知晓这些事。
可她忍不住。
温榆推开门那一刻,回头看向她的许笃琛眼里,惊住之余,满是彷徨和无措。
她很久没见过许笃琛这样了,那种心脏被死死攥住的疼痛感再次涌上来。
回到家,温榆气冲冲踢掉鞋,先从冰箱拿出一瓶冰水降火。
温榆声音里满是愠怒,指着许笃琛说:“你不准听她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屁话!”
她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冰箱。
等了一会儿,温榆还是没转回身,肩膀却开始微微耸动。
许笃琛这才发觉不对劲。
他把温榆身子转过来,温榆的眼睛骤然红得像兔子,眼角不断溢出泪水。
许笃琛脑中紧绷着的弦像是一下子断了。
他从认识温榆到现在,从没见她哭过。
这个场面是他完全没有见过,也没考虑过的,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温榆不会哭。
许笃琛慌乱地随手扯过桌台上的一张纸,准备给温榆擦眼泪。
温榆歪开脸,拍开许笃琛的手,呜咽着说:“那个是厨房用纸,笨蛋。”
许笃琛心里焦急,把纸随意丢开,用指腹抹去温榆脸上的泪,轻哄着说:“嗯,我是笨蛋,我是笨蛋,别哭。”
温榆的眼泪来势汹汹,像是开了闸的大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她爸妈离婚那会儿她都没哭。
许笃琛把还在抽泣的温榆拢到怀里,手抚在她的头顶:“你别哭,我真的没事。”
温榆甩手又跺脚:“你真笨,就让她那么欺负你,我都舍不得欺负你。”
“没有人能欺负我,只有你。她就是个跳梁小丑,我从没搭理过她。”
许笃琛直接把温榆抱到沙发上,找来一块湿毛巾轻柔地给她擦脸。
等温榆情绪平复一些,许笃琛才缓缓开口给温榆说他的事。
高一的某天,他还在上课,突然被叫去医院,被告知他爸查出来肺癌骨转移。
意外总是来得那么快,他爸两个多月后就去世了。当时他爸公司的合伙人,卷款跑了,家里的房屋和资产都卖了还债,剩余的发给公司员工。
那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学琴,也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毕竟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可这些都不是最打击他的事。
没过几个月,他妈妈就改嫁给他现在的继父,接着他们就出国了。
“许伯伯,是我妈的初恋。”许笃琛喉头一紧,淡淡说出这句话。
他一直都称呼继父为许伯伯,在他心里,他永远只有一个爸。
温榆抬眸望向许笃琛,依稀能看见他眼里透出的失落和绝望。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彻底对一切都无所谓了。”许笃琛至今仍不懂,为何他的父母如此恩爱,他妈妈却可以转头就嫁给别人。
搬进新家,许蕾很抗拒他们,或许是认为他们会分走她爸爸的爱。
许蕾小他五岁,她母亲刚去世一年,他妈妈也心疼这个小女孩,就加倍地对她好。
吃穿用度,每一样都很上心。而他也开始继续学琴,许伯伯请了更专业的老师来教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可以继续学琴,但他一点也不快乐。
渐渐地,似乎一切都在变好,许蕾不再对着他妈妈发脾气。
可都只是表面上的而已。
许蕾私底下开始不停地找他的麻烦,有时是丢掉他的作业,有时是故意在他食物里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笃琛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她不过是个小孩,他清楚地知道,假如他和许蕾有正面冲突,他妈妈会很难做。
或许正是他完全无视的这种态度激怒了许蕾,许蕾开始用他妈妈对她的好来刺激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蕾没有变乖,反而越来越两面派。
表面上她是家里听话的小女儿,每天叫着哥哥。
私底下,许蕾却在不断地提醒他,没人爱他,他唯一的亲人,他妈妈也只喜欢她不喜欢他,等等此类的话。
可无论她再怎么说,许笃琛都像是一块木头,不给她任何反应。
许爸临终前,告诉他,以后他要好好照顾他妈妈。
这世上,他也只有他妈妈一个亲人。
他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
他开始日没夜的练琴,心情不顺时就去练琴,仿佛只有练琴时他才能忘了一切。
他状态开始不对劲,彻夜的睡不着,注意力无法集中,总是莫名感到很累,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甚至是钢琴,这对他打击很大。
他开始出现轻微的自虐倾向,受伤后刻意不处理伤口,胃疼也不吃药,渐渐享受那种放大的痛苦感,好在他还没到主动伤害自己的地步。
长期饮食不规律,毫无意外地,他胃出血了,胆也出现毛病。
动完手术的恢复期,主治医师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这才知道,他有抑郁症。
“你介意我有抑郁症吗?”许笃琛撩开温榆被眼泪沾湿的头发。
“我早就知道你有抑郁症。”温榆淡淡吐出这句话。
许笃琛抬眼,眸色闪烁。
“在你生日的前一天,我在总统套房里的洗漱台上发现你的药瓶,舍曲林。”
许笃琛的手顿在温榆耳边。
温榆坐直身,认真的盯着许笃琛。
“我说希望你有事要跟我说,和我沟通,是指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一直在等,等你想跟我说了,你会跟我说。”
她知道许笃琛心里有秘密,但她不愿意逼着他说,时间那么长,可以慢慢来,只要他有在变好。
许笃琛伸手抱紧温榆:“其实,我的抑郁症已经痊愈,只是曾经复发过,医生让我最好维持药物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