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了很大的雪,挺冷吧。”俞星说,“你手上都沾雪了。”
“嗯,雪很大。”叶扬向后退了一步,“你要搬去哪儿?”
俞星没打算回答他:“我刚才问你有什么事,你还没回答。”
“噢,我本来是……”
叶扬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他来就是为了劝俞星搬家,为这还用尽力气做了两天的心理准备——他真的很不想再给alpha丢面子了,但他今天确实又来丢了。
算了吧,反正雷煜也不知道,拿这事儿来嘲笑他的可能性不算特别大。
——但是现在俞星居然已经决定要搬家了。
那他要搬到哪儿去呢?他不愿意告诉自己,这不就意味着自己以后没法再随心所欲地来找俞星了?
“我本来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找到我的项链。”想来想去,他只能找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但他知道俞星一定会信,而且还会有点愧疚:“啊……很抱歉,我没找到。”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门口一直没人搭理的那棵圣诞树上,于是从上面摘下一颗塑料星星递给叶扬:“就当抵押了,以后还你。”
叶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上这个发黄的塑料星星,盯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合上嘴。
本来想说不还也行,你再送我一条也是一样的。
但看见俞星愧疚,他又恶趣味地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棵圣诞树——他还记得自己走之前把卡片挂在上面了,但是现在树上光秃秃的,只有几串一闪一闪的小灯和泡沫做的廉价装饰。
俞星看到卡片了吗?
如果他看到了……
用卡片留字这种事情,叶扬以前以为只有小学生才做得出来。
直到20岁那年跟俞星谈了恋爱,才惊觉小学生竟在我身边。
——我老婆竟是小学生。
那时并不算是正式恋爱,虽然只是俞星单方面追求他,但他早就悄悄动了心。
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风雨兼程送了一个多月早餐之后?是在周末红着脸送上一小束鲜花,他看到中央卡片的时候?
亦或是更早之前,在他们初次相见,被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提拉米苏香气吸引的时候?
叶扬至今记得那些形状颜色各异的卡片。
有时候没什么内容,状似无意地写上薰衣草的花语“勿忘我”;有时笔锋遒劲,多是些肉麻的情话,一看就是小家伙不好意思自己写,刻意找人代写的;有时却字字娟秀,祝福语也简单:“祝你今天快乐,明天的快乐留着我明天再祝。”
早餐每天都有,花儿是不固定的。于是他经常期盼一束惊喜。
他知道穷学生没多少钱,买花也不敢买大束的,那昂贵的玫瑰也不曾出现。
可他偏喜欢那些小的,不华贵的花束。
是为花呢,是为人呢,还是为那一张张卡片呢?
思绪飘回今朝,想起自己写的卡片“祝你天天快乐”。
什么高精尖人才,也不过只能写出最朴素的祝福。
什么勤奋苦读十余载,分明懒惰得很,心心念念着明天的快乐也要人祝,自己却只用一句“天天快乐”打发。
他真的希望他天天快乐。
“我叫的车要来了。”俞星随手晃了两下手机,也不管叶扬看没看见,“先走了。回见。”
“喂?喂!云姨啊?”还没等叶扬说话,不知从哪传来申小竹大声打电话的声音,好像是刻意掐准了时间似的,“你到了吗?到哪了?喂?”
她一边讲话一边朝门口走过来——也就是俞星和叶扬的方向——一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啊?真的假的,都租出去了?”
还没等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脑子里成型,申小竹又装模作样紧着问了几句:“一间都没了?不是说给我们留两间吗,现在年底……就是说啊,不好找,这可怎么办……”
俞星抱着胳膊听她打电话,心里将信将疑。
哪儿那么巧?昨天还上赶着欢迎,今天
就一间不剩全租出去了?
申小竹挂了电话,手指虚无地按了两下,对着俞星摆出一脸苦相:“怎么办啊星星,咱们要流落街头了……”
“怎么挂了?云姨不想听我说话?”俞星问。
申小竹吞吞吐吐:“呃,这……她没提你。”
“我租房子,云姨提都没提我?”俞星想笑,“连我日后住处都不问一句,这可不像我云姨。”
“事发突然,云姨可能没想起你。”申小竹摸摸鼻子。
“租房子还有事发突然的时候?怎么了,国家领导人莅临,没说邀请我们去见见吗?”
申小竹擦了擦鬓角的汗,支支吾吾没一句完整话。
俞星看着她不动声色,想看看这作精还有什么话说。手里店门钥匙转速越来越快,最后“啪”一声撞在叶扬身上,掉在地上昏迷了。
叶扬又默念医者仁心,把一大串钥匙捡起来递给俞星:“听这意思,是不是该我报恩了?”
俞星一时没听懂。
“酒店床硬,民宿暴利,我家整洁又宽敞,还有人做饭。”叶扬眨眨眼,就是不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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