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很努力才能勉强跟上温小花,然后装作闲庭信步地和他并肩跑。温小花跑步时还会找我聊天,有时还玩玩花式,倒着跑,学足球运动员那样抡着胳膊侧着跑,许汉文就在那边吹哨了,许汉文一吹哨温小花就乖乖转过去,隔一会儿又转过来朝着我,许汉文继续吹哨,温小花就又转回去……胳膊肘风车一样地抡着,跟上了发条的芭蕾舞演员似的。不过这家伙转过背去了,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还一个劲往我这儿瞟,也不怕成斜视……
我起初还能装作淡定地听他讲话,到后来哪里还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温小花说着说着,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知不觉我们之间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温小花忽然不斜视了,哒哒哒哒原地小跑着扭头等我赶上去。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我俩齐头并进时温小花问我。
我气喘吁吁地说不碍事,我是流汗体质,温小花就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摸摸!”
我没力气拒绝他,他握着我的手,眼光诧异地一闪,那目光挺耐人寻味的,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弱□□……唉,好多次我都想跟你坦白我不是天才,谁叫你整天叽叽喳喳话那么多,不给我插嘴的机会,害我现在反而说不出口了……
这回温小花没再跟我说话了,他握紧我的手,转身拽着我跑起来。
没了花式,温小花的步伐沉稳了许多。有人拉着跑是要轻松多了,我偶尔能瞥见温小花奔跑的侧脸,他的表情难得有点严峻,一严肃起来还挺像流川枫那回事的。
就这样我恍恍惚惚地被他牵着一路跑到终点,虽然已经不属于第一梯队,但也还在第二梯队中。跑完我就歇菜了,往草坪上一倒,现在就算有坦克要从我身上压过去,我也不会让开了。
草坪上“窸窣”一声,我睁开眼,看见温小花倒着的脸,他跪在我头上方,也许是这个180度颠倒的角度有点陌生,他看着就像个还没长开,有点中性的小女生,我难以将这张脸和灌篮联系起来,总觉得长着这样一张脸,就应该怀里抱着大提琴,在纯白的雪原上拉着古典乐那么如诗如画。
温小花低下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愧疚地说:“……我忘了你中午才拉过肚子。”
“……”别那么沮丧啊,和拉肚子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另外能别再逢人就说我拉肚子被球砸了吗?
体育老师许汉文见状也过来慰问我:“魏天,还好吧?”
“他没事,”不等我说话,温小花就抬头替我答道,“跑两圈对他来说小case,今天是因为中午拉过肚子,特殊情况。”
温小花这话说得格外认真,他好像真的这么相信着,说完又低头看向我。
许汉文带着被强行说服的表情点点头走了。温小花垂首凝视我:“而且你还被足球砸过……”
我看温小花这忧伤的表情,也不知道在他脑子里我又被那足球循环砸中了几次,好像我已经被砸散了架,他好不容易才从垃圾堆里把我给拾掇回来组装在一起……
温小花忽然把我的土豪金眼镜摘了下来,用衣摆把镜片上的雾气擦干净,又给我挂了回来,不过我脸上都是热汗,镜片不一会儿又雾了,温小花就趴下来瞅着土豪镭射金:“这眼镜怎么不防雾气啊……”
他脸放那么大贴我跟前,离近了看更是电击般好看,我脸有点热,咳嗽一声:“哪来的防雾气的眼镜……”你的世界是不是也太先进了一点儿?
温小花坐起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垫在我脑后,说:“我去给你买水!”
说着起身就跑了。
比长跑时还跑得快……
绿茵场上有人开了球,我枕着温小花的衣服,仰望着足球飞越天空,球并没往我的方向袭来,但是螃蟹军团们已经赶来陪我了。我看着如四大金刚般在我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坐镇的章隆等人,十分感动,心想作业也没算白给他们抄。
“谢谢。”我由衷地说。
“别这么见外,”马勉乐呵呵道,“温小爷的朋友就是咱们的朋友嘛~”
“温凡对朋友都这么好吗?”我问。
马勉眉飞色舞:“小爷还七岁时就能为咱们两肋插刀了,你说呢~”
我看出来了,章隆赵傅柳窦是温小花的粉丝,马勉就是温小花的脑残粉。
两肋插刀这话温小花还雌雄难辨那会儿就常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要为了挚友“插刀子”“上刀山”“下火海”,把还不知道“挚友”两个字怎么写的章隆马勉等人唬得涕泪横流。
我想了想温小花骨朵儿胸口插着两把菜刀,昂首挺胸血流得像两条鲜红的混天绫,长大后温小花拿自己当流川枫,小时候没准是拿自己当哪吒演的……
温妈妈就经常被温小花的表演雷到神伤,例如圣诞前夜,温小花会跪在窗前,扯着嗓门祷告:“圣诞老人,我希望今年您能送我一只王八!别再送百科全书了!我想要一只王八!!”
套用门外经过的温妈妈的话:“哪儿那么多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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