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些卑微,可那又怎样呢!
苏嬷嬷垂眼看着她,心底多少有些动容。半响,她接过喜婆手里的木梳,难得严肃的面上露了抹笑,轻声道:“奴婢是第二次送嫁了,由我来给姑娘念两句吧!”
阿照感激的点了点头,望着铜镜中一袭大红的姑娘,努力保持住嘴角的弧度。
她的头发不似别的姑娘那般柔顺细长,容易打结不说,发丝的长度也只到肩膀下来一些,像是被拦腰扯断过,有些参差不齐。
苏嬷嬷找来剪刀帮她修剪好,又将木梳打湿了水,轻轻地给她解开那些发结,一点点梳顺,才开始念:“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
苏嬷嬷一声声念着,突然忆起了三十年前,太后娘娘入宫当晚,娘娘的母亲也是如此帮她梳着头,轻念着的……
一恍,三十如昨。
十月初七一大早,裴府就热闹了起来。虽皇上特允永乐公主从洛阳出嫁,但皇室公主礼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洛阳第一次有这么大阵仗的喜事,几乎万人空巷,都挤在了送亲车撵要路过的两侧,等着瞧公主出嫁的仪仗。
裴银生母已逝,生父又出家当了和尚,此刻大堂的正位上,坐着她的祖父和大伯父。两人浅饮着香茗,笑容满面的等着她出门时的哭嫁拜别。
闺房里,阿照已经装扮好,喜婆也将绣着龙凤呈祥的轻纱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她顶着盖头,起身走到铜镜前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外面传来鞭炮声,有人高声喊:“吉时到了,北燕接亲的人来了!”她才停下,由两个喜婆扶着走了出来。
裴家众人见她出来的,都一脸喜色的等着看她哭嫁。然而下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新娘子像是不知道有哭嫁这一回事般,直直就要往大门口走去。
裴银的姑姑裴氏见状,急忙站了起来,泪眼婆娑的拦住了她,眼中带着不舍,含泪提醒道:“阿银啊,还没给你祖父他们拜别呢!”
拧着帕子抹眼泪的裴大夫人也赶紧站了出来,责怪的看了两旁喜婆一眼,斥声道:“姑娘头一回出门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吗?”说着,满眼不舍的望向新娘子,“阿银,快给你祖父磕个头哭两声,好让你弟弟背你上花轿。”
第3章 十里红妆
阿照没有哭嫁的打算,透过红纱盖头,直接回头望了眼等着背她上花轿的少年,冷声问:“我弟弟呢?”
这话怎么说的?裴氏跟大夫人都是一愣,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问?倒是那少年笑呵呵招手回了一声:“姐,我在这儿。”
裴氏也赶紧点头。
你弟可不就在哪儿么!
阿照没再去望那少年,红纱盖头下,她转了转眸,笑眯眯的望向裴氏,嗤笑道:“姑母真会说笑,我说的是我亲弟弟裴浔阳。姑母的儿子就算是亲表弟,那也是外姓人,我干嘛要让一个外人背我出门?再者,就算我弟弟今日不在,裴氏与我一辈的兄长小弟多得是,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表――弟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以裴家人脸色都变了变。
大喜的日子,这裴银是怎么了?以往不是都将她那表弟当亲弟弟的一样对待的么,此刻怎么还挑起毛病来了?
倒是来裴家贺喜的宾客们没人觉得不妥。
人家永乐公主本来就有亲弟弟,就算今日亲弟弟没到场,这裴家小辈的堂兄堂弟一大堆,哪里轮得到一个外姓表弟来背?
这不是笑话嘛!
裴氏见儿子因这话羞红了脸,难堪的站住那儿,赶紧扯了扯新娘子的袖子,一副母亲教训女儿的口吻低声呵斥道:“阿银,你这是当姐姐该说的话吗?志扬不是你弟弟谁是你弟弟……”
“姑母,是表弟。”她话还没说完,阿照强行纠正的打断了她的话,淡笑道:“我敬姑母是长辈,可姑母也不能得寸进尺呀!就算姑母姓裴,可您的儿子又不是我裴家的人。我姓裴,我的亲弟弟不是裴浔阳,难道还是你儿子柳志扬不成?”
“你这是什么糊涂话,他……”裴氏被气白了脸,那句‘他本来就是你亲弟弟’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被一旁的裴大夫人及时制止住了。
“阿银啊,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耍孩子气了,不吉利的。大伯母知道你即将远嫁,心有不舍……”
“大伯母误会了,没有不舍,能离开裴家了,我心里欢喜得很。”
这话一出,堂上坐着的裴家长辈脸色都变了好几回了,本来一脸的喜气,此刻已是一脸铁青。
若非这是和亲,估计都甩袖离开了。
人群里,苏嬷嬷越听越觉得阿照要挑事。怕她把事闹大会惹人起疑心,正想走过去当回和事佬时,不知何时不见的霄王满面春风的又回来了。
阿照的话他方才也听到了些,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不过他进来后,冷凝了阿照半响,凝得众人还以为霄王想抢亲时,哪知他出人意料的说:“裴浔阳远在边疆,回不来背你了。你是先皇亲封的公主,也算本王的半个妹妹,本王来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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