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儿?”舒尔拧开锁, 察觉到这人还在身后便回头询问。
程昱黑漆漆的眸子平静的看着她:“今天有人送了我两张电影首映票, 去看吗?”
舒尔反手捏住门柄,彻底回过身子靠在墙上:“这次你要以什么身份请我去看电影?”
问到这个,程昱的喉咙有些干哑:“是追求者的身份。”
他笑容僵硬苦涩, 舒尔却漫不经心的收回眼:“那我不去。”
程昱垂落在裤边的手指缓慢蜷缩:“为什么?”
“我都说的很明白了。”舒尔侧着的脸棱角分明,白炽灯下冷漠至极,“你这样会打扰到我的生活,我会很烦,还要我说几次。”
程昱咬着嘴里的软肉,口腔内冒出酸水:“是因为你还爱着我。”
“自以为是。”舒尔不欲同他多言,彻底拉开门就要进去。
见这事情没有结果,程昱心里有些着急,他上前两步用力扣住门沿,焦急出声:“你等等。”
“松手!”舒尔拧眉反方向拉门。
程昱不肯松开,站在外头像个木桩一样。
舒尔气急。
只觉得这样死命纠缠的程昱实在让她烦躁。
连着前几日在安城,因为他举动产生的丝丝异样又重新收了回去。
“你不松开是不是?”舒尔抿唇质问。
程昱半边脸隐在阴影中,低声道:“舒舒,你也分一点时间给我吧,来看看我。”
被这话里头的隐忍颤意惹得牙酸,舒尔心一狠:“你不让开是不是?好。”
话音落,舒尔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腿踹上他的小腿骨,然后缩回脚快速拉上门。“砰”的一声里夹杂着程昱的闷哼,舒尔的手瞬间失力垂落下来。
感应灯再次亮起,程昱低下头看着来不及收回、被门夹住的手指。
右手食指已经疼的麻木,失去知觉。
指甲泛白过后,慢慢变红。
程昱咬着牙齿蜷起手指,使劲按在手心里。
都说十指连心。
他这不疼,到底是已经麻木还是还不够。
在门口独自站了很久,程昱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进门。
房子是程临安名下的,当初舒尔刚走没多久,程昱就从他那里将钥匙拿了过来。
程临安名下房产多,也不差这一处。
索性程昱就这么一直住了下去。
当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留在这里。
靠着沙发,程昱打开短信翻着。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跟别人联系过了,可现在看着舒尔回复过的,字不多的信息,心里也全都是喜悦。
看到最后一条,程昱的手指摩擦着舒尔的名字。
他想了想,拨通了这个号码。
……
舒尔洗漱过后,翻出刚收到的采访稿。
看了几行,她突然烦躁的丢了鼠标。
今晚那一出,程昱的手肯定是被挤在了门缝里。
这舒尔真不明白这个疯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接憧而至的郁闷令她难以招架,舒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一会儿脑子里是多年前,程昱在剧组被道具砸伤的胳膊。
片刻后又是他因为刚刚那一下,泛青泛紫,慢慢肿起来的指头。
盯着眼前的稿子,舒尔定下心来一目十行的草草扫过,躺到床上准备休息。看了会儿微博,刚放下手机,它就在耳边响起。
扫过那串数字,舒尔刚挂断它又打来。
往复多次,程昱就像是看不懂。
被电话铃声响的烦,舒尔索性接通将音量调到最小,又戴上耳塞翻身闭眼。
程昱见电话接通,他眼睛微亮。
下意识坐起身时猛地蹭到受伤的手指,这会儿已经开始淤青,指甲边缘还泛着紫,但程昱丝毫没将这点伤口放在眼里,只小心的护着这通电话。
“舒舒?”
程昱话语轻柔,比起刚才在门口的偏执来说,此时他就像是分裂症病人。
舒尔耳塞戴的紧实,根本听不到外面说的什么。
“我知道现在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让你觉得很烦,看不顺眼,我尝试过不来找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程昱眼睛慢慢眨着,目光出神。
“你说你不爱了,我也不信你。”
程昱又重新靠回去:“我没敢再跟你说对不起,是怕你再想起以前不好的事。”
“这些天来我想了很多遍过去做的错事,每想一次我都觉得自己没脸继续待在你身边,你过去想要的我都会错了意,我以为我做的已经够了,但其实那根本不是你想要的。”
她说她想要家,可程昱以为娶了她就算是圆满了心愿。
但舒尔要的是家人跟陪伴,要的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字眼,要的是有温度的拥抱和亲吻。
程昱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却又在面对这样冷心冷情的舒尔时无能为力。
一次次靠近,都被自己亲手折毁。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病急乱投医,甚至想过将她囚在身边。
但比起激怒舒尔永远失去她,程昱宁愿得不到她,只要她就在自己眼前。
程昱嘴边溢出叹息声,他轻声说:“舒舒,是我明白得太迟。”
“我不求你能够给我机会,只希望你偶尔能再多看看我,哪怕是一眼也好。”
音筒那头安静如斯,程昱忽然像明白了什么,适才的欣喜坠入谷底。
电流裹着舒尔翻身时被子的窸窣声,以及,越来越近并且清晰可见的沉稳呼吸。
程昱的整颗心彻底被冰水浇灭。
她没有再听自己的一番情真意切的道歉,不仅没有,她更是已经陷入梦乡。
程昱捏着手机的手掐紧,喉咙像是被人扼住。
窗外的风卷起窗帘,程昱慢慢闭上眼,仍是舍不得放下的屏幕上显示着
——通话五分二十秒。
-
因为疲惫,舒尔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四十才醒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莫名的鼻塞喉哑,望着白色吊灯出了好一会儿神。
她习惯性地去摸手机,摁了两下home键发现一直黑屏,坐起来后揉揉头发,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昨晚最后好像是接了一个程昱的电话。
倾身覆在被子上,趴过去摸来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
等了会儿,把手机开机。
下意识的直接打开通话记录去看,等到看清时长,舒尔瞬间清醒。
“五个小时……”
舒尔神色呆滞,有点茫然。
她是知道自己习惯的,没什么特殊癖好,轻则说梦话磨牙重则梦游都从未发生过,所以也不担心半夜说了什么又被程昱听见。
就只是看见这个在一列看去,全是十几秒里格外显眼的数字时,有点愣神。
今天还约了贺时惜见面,舒尔也不再耽搁,利索的爬起来进浴室洗漱。
但一想到昨晚跟程昱莫名其妙的通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硌得难受。
洗漱完画了个淡妆,舒尔开车到跟贺时惜约好见面的会所。等到地方时,贺时惜已经在里面,舒尔就直接推门进去。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贺时惜率先笑开。
“好久没见了。”
舒尔见她起身作势要拥抱,也快步上前去揽住她的肩膀亲昵的贴了贴。
松开后,舒尔挽挽头发:“也不算很久。”
贺时惜但笑不语,指指菜单说:“我给你点了份鸡汤,先垫垫肚子。”
“中午有人要跟我见面吗?”舒尔敏捷察觉。
贺时惜笑着:“是妈。”
没想到会是阮湘。
舒尔没作声。
当初嫁给程昱以后,阮湘和贺时惜对她一直很好,或许是一下子多了两个称心如意的女儿,阮湘在海城上流圈子里逢人便夸赞,得意不已。
离婚后舒尔离开,偶尔也会问候几句,却终是再没怎么跟阮湘见面。
那个时候她一心想要远离他,远离跟他有关的一切。
但是现在再想,自己也同样自私。
阮湘从前待她极好,她怎么也不应该一声不吭的就离开。
轻轻叹了口气,服务员抬着小盅鸡汤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