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在车上,我刚去了剧组,他说今晚还有戏没拍完,救不回来了。”司机或许是看出她的念头,赶紧解释说道:“太太还在家里等着呢。”
“程昱今晚不回去吗?”舒尔轻声问。
司机点头:“是的。”
舒尔嗯了声,司机打开门她顺势钻进后排。
将礼品袋放在旁边的座位上,靠着椅背不说话。
她怔怔出神,得知程昱不在的同时,舒了口气,心口某个地方却也在隐隐作痛。
不再见面。
这样也好。
车子开到程家才刚刚七点。
阮湘特意来到铁门外迎接她,瞧见舒尔下车,笑的双眼弯起。
舒尔将车停好,提着东西合上车门。
“舒舒。”阮湘拢着缎面披肩朝她迎过来,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
“阿姨好久不见。”
阮湘听见这称呼明显顿了下,但她没说破,直接岔开话题:“我等你好久了,快跟我进门。”
换好鞋。
舒尔看见程博彦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另一侧程临安与贺时惜正吃着橘子凑在一起咬耳朵。
几人未曾注意到舒尔的到来,但纷纷坐在这里,都必定是在等她。
舒尔手心出汗。
从离婚后,除却贺时惜上次见过面,这其中的人舒尔一个都没再见过。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紧张,阮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脚步声逐渐逼近,贺时惜率先察觉到,拉着程临安起身招呼:“小舒回来了。”
“临安哥,时惜姐。”
紧接着,程博彦也放下报纸抬眼朝她看来。
他应该是被阮湘特意叮咛过,此时目光比从前要温和不少。
舒尔笑着唤:“叔叔。”
“回来就好。”程博彦的视线落在阮湘身上,嘴角弧度无声宠溺:“你阿姨可算是等到你了。”
舒尔但笑不语,将手中的礼物依次递给沙发上的人。
给阮湘的珍珠项链是舒尔预约了好久的名额,阮湘得知后喜不自胜。
拉着她的手坐下,接过丝绒面的首饰盒笑着夸奖:“还是舒舒懂事,不像你程昱哥……”
话刚说到这儿,程临安猛地咳嗽一声。
阮湘像是想到什么倏地闭嘴,程临安接下话茬:“赶紧打开看看。”
“好好。”
舒尔微笑着喝水,提起程昱时半分不相干的神情都没有,阮湘心里只觉得可惜,低头去打开首饰盒。
然而盖子刚刚掀开,看见里面东西时阮湘惊讶的声音都变了调。
听见动静,坐在阮湘旁边的舒尔赶紧偏头去看。
盒子里成色上好的珍珠项链从中间断裂,珠子散落四处,早已经不成样子。
这一幕落在她眼中,舒尔瞬间失了声。
“这……”贺时惜见状过来瞧,看见后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么好的珍珠,散了也太可惜了,不过还好珠子没有坏,送去店里重新加工串起来也一样。”
阮湘向来心大,侧身握住舒尔的手说:“是啊,不要紧的。”
舒尔勉强对着她们两笑了笑,脑海中却忽然映出秦可安的脸。
难不成又是她。
林阿姨走出厨房摆餐具,阮湘收了东西拉着舒尔往餐厅去准备开饭。
落座后。
舒尔收回心里的思绪,接过阮湘递来的热汤。
是她最爱喝的排骨玉米汤。
看着碗里的东西愣了愣,舒尔朝桌上看去,今天林阿姨做的菜色,基本都是她曾经最爱吃的那些。
眼眶微涩,她的牙齿轻轻咬过唇面。
林阿姨给舒尔盛饭时,一脸高兴:“这个家可算是聚齐了。”
“是啊。”阮湘也是无比感慨。
程博彦剥好虾给放进她盘子:“吃饭吧。”
舒尔的位置就在阮湘对面,瞧见这司空见惯的一幕,她低下头搅汤。
于是也没有看见,阮湘与林阿姨对视一眼,后者明了的入了厨房。不多时,她抬着餐盘从另一侧绕过,避开舒尔的视线准备上楼。
然而她刚上二楼转角口,就被立在黑暗角落里的身影吓了一跳。
林阿姨往后趔趄,程昱迅速伸手扶住她:“您慢些。”
“怎么在这儿站着不进房间?”林阿姨低声询问。
程昱收回手放进兜里,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往舒尔的背影上看去,眼神微闪:“在这待会儿,您把饭送进我房间吧,我等会上去吃。”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林阿姨低叹一声。
程昱没有应声。
她上楼将饭放了,下来经过程昱时叮咛:“记得吃饭,可别凉了小心胃疼。”
“麻烦您。”程昱没有收回视线。
林阿姨下楼后,程昱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他的后脑勺抵着墙面,偏过脑袋耳郭偶尔扫过墙沿。
许久后,他才收回眼。
舒尔因为他不开心。
那夜生出这个念头后令程昱心口猛地一沉。
舒尔对他无比冷漠,面对别人时却又带着温煦的笑,就像温柔刀,轻柔却致命。
但既然她不想见,那程昱便不勉强。
就像现下,站在阴暗角落里偷看她是程昱从未做过的事情,却又得心应手。
甚至他心中亦觉得,这很正常。
他很想她,想见她。
因为知道若是回家,舒尔就肯定不想见到他。
所以只能扯了谎,他提前开车回来,让司机只去接她一人。
这种看见摸不到、爱而不得的感觉如同细针,绵密的扎进他气管里,吸不上气,叫人痛不欲生。
程昱的目光过于炙热,以至于舒尔猛地回头,盯着楼梯虚空看了许久。
她的视线与程昱的相撞,时间停滞,程昱屏住了呼吸。
阮湘跟着看过去:“舒舒在看什么?”
“啊。”舒尔犹疑未定的扭回头,笑着回应:“没什么。”
……
九点半。
晚饭用完后又喝了杯消食茶,舒尔看时间不早,打算离开。
阮湘将她送到门口,看着舒尔坐进车内,不舍道:“记得经常回来陪阿姨说说话。”
“阿姨我会的。”舒尔挥挥手,司机将车倒出去。
今晚这顿饭吃的她极其舒坦。
没人在餐桌上提起程昱,也没人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更没人说起他们的那段婚姻。
比起程昱,舒尔觉得她得到最多的是这个家里的爱。
车子刚开上高架却突然抛锚,停在路边动弹不得。
司机摆放好危险牌,下车检查一番,敲开后座的车窗,为难道:“舒小姐,车出故障了,这里也没办法叫车来,我刚打了电话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有人来。”
舒尔推门下去看了看,好脾气的说:“没关系的,今晚麻烦你了。”
道了谢,她转身顺着刚来的路折走回去。
然而下了高架没一会儿,站在路边打算等公交时,一辆眼熟的宾利停在路边,副驾车窗降下,露出程昱的侧脸。
舒尔抬眼见是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等了阵发现她没动静,程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泛着青白,他淡淡出声:“上车。”
舒尔没吭声,只是往旁边挪了两步。
车子停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后面要来的出租,听见声声接连的鸣笛,程昱摁了两下喇叭,侧颚紧绷僵硬不已。两人无声的对峙中,最后终是程昱落了下风。
他偏头从副驾车窗看向舒尔:“不上车吗?”
“你走吧。”
舒尔难得出声,捏着手机看了眼车后面不顺路的公交,没什么表情的说:“公交快来了。”
程昱推开门绕过车头往她这边而来。
侧目扫了眼公交车牌号,只奇怪的笑了下,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就往车旁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