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经过她,在前方徐徐停下。宣佳楹脚下迟疑一秒,最后还是选择目不斜视的绕过它。
哪怕心有希冀,也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这辆车是为她而停。
傍晚的光影从树叶缝隙中穿插而下,落在车身如同洒了金光闪闪的舞台亮片。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顾颂声的脸:“这儿打不到车,我们送你一程。”
原来他们还没走。
宣佳楹下意识往驾驶座的男人望去,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尖夹了根未点燃的烟,刚放到嘴边衔住,顿一秒,歪头向她看过来。
这地的确不好打车,不然他们也不会碰到她。
有人捎她一段也好,宣佳楹快速做出抉择道谢上车。
顾颂声就喜欢她这点爽快,利落。若是换作别人,说不定还要扭扭捏捏假意推辞一番才好。
程景和启动车子,碍于有女士在场,那根烟最终还是被他塞回了烟盒里。
这一路他们丝毫不在意车里多出一人,宣佳楹坐在后座听他们聊当今股市行情,聊金融,聊房地产,杂七杂八,各类的专业术词层出不穷。
她却一点没觉得乏味。
也许是因为驾驶座的男人。
他的嗓音着实好听,万里挑一般。再枯燥的字眼落到他嘴里,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撩人。
其实应该用“性感”更合适,宣佳楹歪着头,轻轻揉了揉耳朵。
以前的她总不明白羌梨听广播剧时尖叫形容的“耳朵怀孕”是何等意思,如今切身体验,似乎也品尝出了那么点味道。
当车子驶离高架,两个男人才恍然记起后座还有个小姑娘。
“小姑娘到哪,学校?”程景和透过后视镜,视线落到后座。
到此,他们连对方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宣佳楹坐直身体往外看一眼,他们已经抵达市区,周围高楼错落,往来车辆不断。
这儿离学校有点距离,不过打车是方便了,她说:“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默了,又紧跟了声谢谢。他们与她顺不顺路且另说,能把她带到这里,她已然万分感激。
电子屏幕上的时间一秒秒变化,从17:59跳到18:00,两旁路灯齐刷刷亮起。
还未到真正的夏天,偌大的深蓝幕布里月亮和星星都冒出了头,天色呈半明半昧状态,有点类似于梵高的星空的色调。
哪有送人送一半路的,顾颂声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活菩萨理念,怎么着也要把人安全送回学校。
程景和不置可否,晚上没有日光照射,他开了点车窗,五月的晚风似绸缎,拂在脸上舒适惬意。他在脑中思索了下,“新湾校区?”
他大概误会她是传媒学院的学生了,宣佳楹摇头,“是春江校区。”
“本部啊。”程景和下意识接了句,打趣顾颂声:“顾老师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好苗子啊。”
“我这叫慧眼独具。”顾颂声满脸自豪,“我是励志要把咱们景颂的独门绝活发扬光大的。”所谓独门绝活,就是看人一看一个准,各个是精品。
这点程景和是佩服他的,就连他,有时候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本来他们打算把人送到学校就好,谁知行驶到一半碰到了大学时期在国外经常一块插科打诨的狐朋狗友。
红灯间隙,骚包的红色法拉利与沉稳的黑色迈巴赫并排,在一众视觉疲劳的BMW奔驰奥迪中杀出重围,成为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法拉利主人询问程景和何时归的国,怎么连场接风宴都没通知他们。
也就前天的事。程景和怪头疼的,说刚回国消停几天,什么接风不接风宴,压根没想办。
偏偏这群狐朋狗友仪式感满满,听完后怎么着也要给他办一场。
是群难缠的角色啊。
“那后面这姑娘”都到这时候了程景和也没忘后座的宣佳楹。
“就让她跟咱一道吧。”顾颂声擅自做好决定。其实她说把她放下自己打车也可以,然而这群人一点没给她插嘴的机会。
狐朋狗友哟嚯一声问道:“这小细娘谁?”此时的车窗就降了一半,露出她半张脸,哪怕半遮半掩也能看出是个水灵的人儿。
其他人一听有姑娘,都叽叽喳喳探头想一探究竟。
这问题今天可不止一次被问,程景和发现她还挺打眼。
下午在阳台的那番对话突然盘旋进脑海。他蓦地笑起来,那些人说她是宝贝,而他道她是祖宗。
她是谁这个问题,不过是别人随口问问,答案无人深究。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聚会。
“哥,地方我来定啊。”看得出法拉利车主与程景和甚熟,一口一个哥的叫,怪亲切。
“行,都听你。”
绿灯一跳,如同赛场发令枪响,两辆车驾驶默契,将后头车辆甩出一大截。
因为是给程景和接风,这接风宴必须得有排场,一行人改变路线,浩浩荡荡的朝着市中心的繁华地段驶去。
而宣佳楹却控制不住的,一遍遍回忆他刚才的那个笑容。
他笑时正巧抬了下眼,不知有意无意,视线通过后视镜与她撞了个正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是弯着的,嘴角是勾起的,笑里面没有丝毫轻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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