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往医院,裴朗进入诊疗室见自己的医生,黎白则坐在外面等。
医生名叫卓宏伟,是个面相慈善的中年人,裴朗一直在他这里接受治疗,理应对他十分信赖,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没回神的缘故,在医生对面坐下时,裴朗内心下意识抗拒与他交流。
于是他抿着唇不说话,医生也一直在写着什么东西,没立刻跟他打招呼。
过了约莫五分钟,医生终于停下笔,抬头问他:“今天也是和你朋友一起来的?”
“……嗯。”
裴朗记得这位医生对黎白似乎不太满意,总是暗示他少和黎白来往,所以他不太喜欢和医生谈起黎白,含糊地应了声,便转移话题道:“我今天撞上了一起杀人案,感觉心里不太舒服,所以过来跟您聊聊。”
“哦?”医生放下笔,起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你别紧张,咱们去那边沙发上坐着聊。”
“……”
裴朗被他接触到,肩膀莫名地颤了下。
随后他意识到,医生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同寻常的熟悉。不是因为以前经常和对方聊天导致的熟悉,而是一种朦胧又隐约的怪异感受。
在医生引导下,他缓缓将今天的遭遇包括梦境一一讲述给对方听,随后在医生的安慰下慢慢放松。
过了两个多小时他才离开诊疗室,黎白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等他。
裴朗走过去,黎白听见动静,仰首朝他笑了下。
这张漂亮的笑脸和梦中梦里的少年重合,裴朗猛然想起,医生的声音好像就是梦中梦里威胁自己的那个中年人的声音。
怪不得他会有那种异样的感觉。
但是作为病人,潜意识里对医生有抗拒应该很正常,所以在梦里他才会把医生视作一个恐怖的威胁。
想明白这一点,裴朗心里仿佛大石落地,顿时更加松快。
两人在外面吃了顿饭,黎白说家里浴巾旧了,想去买条新的,便又把裴朗拉去商场。
买完浴巾回程,裴朗和黎白突然前后脚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要求他们再一次前往警局接受调查。
“该问的之前不是都问过了吗?”裴朗皱着眉道,“还有什么能调查的?”
“唔。”黎白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可能是因为,我昨晚下去丢过垃圾,他们查监控看到了。”
“什么?”裴朗惊讶道,“你昨晚还去丢过垃圾?我光顾着打游戏了,都没注意。”
“嗯。”
黎白微一垂首,浓密的睫毛掩住晦暗的目光。
他很淡地勾了下唇,轻轻地说:“去丢浴巾了呀。”
拍完这段戏,季舒远过去看监视器,又让补拍几个特写镜头。
仲钦的脸故意被化得比较苍白,再加上表情,看起来确实很有悬疑的味道。
特写镜头补完,今天的工作结束,仲钦立即去洗了把脸。
季舒远最近神经敏感,拍戏的时候还好,一下戏他就发病,总觉得仲钦要随风而去似的,时时刻刻都得把人盯着,晚上“安慰”了也不见得多好,睡觉翻个身都能把他惊醒。
仲钦怕自己病恹恹的脸色容易把他带入戏里,洗完脸还特意拍了拍,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红润,显得精神一些。
等到他从洗手间出去,季舒远果然又在满世界找人。
仲钦小跑过去,被他一把攥住,目光和话音一块儿沉沉地压下来:“去哪儿了?”
“洗脸。”仲钦扫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踮起脚飞快地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在季舒远耳朵上蹭了一下,“还没干呢。”
季舒远抬手抹掉他下巴上的水珠,又借着那点儿润意重重擦过他的唇:“回去。”
“嗯。”仲钦被他握着手,大庭广众的也没挣开。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在剧组基本已经是半公开的状态了。
起先仲钦还想瞒着,后来发现季舒远的状态实在很难隐藏,便只好随他去。反正以后也不想在圈里混了,拍完这部戏就跑路,爱咋咋的吧。
好在季舒远没真疯,还知道一点儿分寸,人前最多拉拉手摸摸脸,不会亲亲抱抱。
到车上就管不住了。
季舒远将仲钦禁锢在怀中,捏着他的手把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蹭自己脖子,非要把每一寸肌肤的温度都暖得和他一样才肯罢休。
“下次用热水洗。”季舒远说,“找不到热水就回酒店再洗。”
“怎么,”仲钦笑道,“你是觉得我身上太冷了像死……”
“闭嘴。”
“好吧。”仲钦打了两下嘴巴,“我错了,别生气。”
季舒远捏住他的脸,开始跟他算账:“前段时间演阳光开朗的戏份,你总是要拍好几条才过,今天怎么就一次过了?连特写都那么到位,你骨子里是个小变态?”
“季大导演,你讲不讲理啊?”仲钦叹气,“明明是你之前老是找我茬,不然我之前也能一次过。”
“不对。”季舒远肃然道,“你演这类阴郁性格的人总是非常得心应手,比如之前演施淮安,越是悲惨的场景你就演得越好。”
“……”
仲钦安静地看他好一会儿,再次叹气道:“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解释呢季老师?我为什么得心应手你不知道吗?因为像我啊,我压根儿都不需要演,我……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