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到门口,小秋就迎面走过来,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道:“原来是沈警官啊,杨玉今天不舒服,请假了。”
沈嘉说:“我不找她。”
小秋愣了一下。
沈嘉:“能坐会儿吗?”
小秋心里想着怕不是简单坐会儿,不会找什么别的茬吧,陆严还不在,自己也不能拒绝,就指了一个位置,说:“那我带你去那边吧。”
沈嘉坐下,要了杯茶。
她问小秋:“最近生意还好吧?”
“挺好的。”
沈嘉看向四周,没有其他客人,吧台也没人。
她问道:“你们酒吧最近有没有新招人?”
小秋摇头。
沈嘉:“男的也没有?”
小秋又要摇头,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服务员没有新来的,不过我们店新来了一个二老板。”
沈嘉挑眉:“二老板?
小秋正要说话,门口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两个女人都看了过去,四五个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这下坏了。”小秋嘟囔。
沈嘉:“他们什么人?”
“沈警官,你先坐着,我等会过来啊。”
小秋一边走一边给陆严发了个信息,走到最前面为首的男人面前,赔着一脸笑意,弓着腰问:“有什么事吗?”
这人前几天来闹过事,被陆严收拾了一顿。
酒吧里这种事情很常见,可是现在店里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小秋心里有些慌乱,偏头看到沈嘉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有警察吗,怕什么。
最前面的男人道:“你们老板呢?”
小秋笑着说:“我们老板出去了,您要不——一会儿过来。”
男人随后拿起桌子上一个杯子,砸到地上。
小秋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就给我砸。”男人大声一喊。
沈嘉喊:“住手。”
所有人目光看过去,小秋欣喜,瞧着沈嘉走近,又偷偷看了一眼手机,这个时候陆严还没有回消息。
男人睨了她一眼:“干什么的呀?”
沈嘉淡定道:“警察。”
众人一惊,不过只惊了一秒,就笑了。
“我还没见过警察不办案跑来这喝茶的,看你这样不是服务员就是个过路的,有本事警察证掏出来看看?”
沈嘉往口袋一摸,空的。
她表情尽量平静,这才想起那会儿走的着急,证件忘在桌子上了,一时拿不出来,慢慢把手垂下来。
男人放肆嘲笑:“还他妈装警察?!”
沈嘉一手背在身后,给小秋使了个眼色让其往后退。她直接就站在正中间位置,挡着面前这群人:“你们敢砸试试?”
男人破口大笑,又拿了一个杯子准备砸。
沈嘉直接一脚踢上去,脚尖碰到那人的胳膊,收了一下力,男人手臂一痛,瞬间松开,被她抬手接住。
“呦呵。”
小秋见状,忙扑到沈嘉跟前,对那群人说:“她真是警察——”
还没说完,后面一个大汉耐不住性子,直接就掀起桌子扔了过来,眼看就要砸到小秋脸上,沈嘉倏然拉过小秋,抬手挡了一下,当时就听见胳膊响了一声,顿时钻心的痛浮向心头。
小秋“啊——”了一声。
“臭娘们。”
男人随手拎起一瓶啤酒,直接就朝沈嘉砸过去。沈嘉一手扶着胳膊,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等来那咣当一声。
她睁开眼,陆严面对着她,脑后被重击。
沈嘉瞬间惊恐失色。
陆严看了她一眼,反手夺过酒瓶,一脚将那人踢开,直接给了为首的男人一拳,将其压制在桌子上,手里破碎的酒瓶快要扎向那只手。
男人吓得哆嗦,其他人都不敢上前。
陆严声音狠厉:“上次饶了你,还敢来?”
“不不——”
陆严手上用了力气,男人的手被反向压着,疼的直叫唤,奈何陆严并没有心软的念头,直接将那只手往后掰,只听到卡擦一声,男人疼的跪在了地上。
附近似乎有人报案,派出所的人很快到了。
陆严这才放开。
“怎么回事?”一个警察问。
沈嘉忍着痛,上前简单说了两句情况,那几个人被带走了,嘴里念叨了一句,还真他妈是个警察。
等酒吧清静了,小秋看向陆严:“你没事吧?”
陆严的目光却落在沈嘉身上。
小秋看过去,不好意思道:“沈警官,你也还好吧?”
沈嘉看了陆严一眼,他似乎不怕痛一样,打起架来“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拼了命挡在她面前,要是砸个脑震荡,她怎么给陆奶奶交代。她看向陆严眼角的疤,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发生了什么,那道疤再近一点,眼睛就毁了。
小秋感觉到气氛奇怪:“沈警官?”
沈嘉慢慢道:“没事。”
他们四目相对,都不知怎么开口。
她有那么一瞬间,鼻尖一阵酸楚,手臂传来痛感,也忍耐着没有出声,自由垂落,咬了咬牙,正要转身,另一只手腕被人攥住。
陆严拉起她直接往外走。
他的掌心很烫,那样闷热的夜晚,沈嘉却觉得腕上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踏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已经从少年蜕变成独当一面的男人。
沈嘉低声:“陆严——”
小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傍晚的夕阳慢慢落山,留下一点余光在世间,温软的风吹了过来,吹起路边的尘埃,尘埃满地飞扬,洒向一片海岸。
陆严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上车的时候,他的手掌松开,手腕顿时失去了束缚,他存有的温度也慢慢消散,沈嘉察觉到一种失落慢慢从心底荡起。
他开的很稳,一直目视前方,全程绷着脸,不看沈嘉,也不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容纳着两个人的对峙和沉默。
沈嘉想说话,他手机响了。
那边打电话的应该是陈江,她听到他叫了一声江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只是不咸不淡道:“他们玩不出什么花样。”
电话打完,医院很快到了。
沈嘉那时想什么呢,只当是陆严刚出狱,对未来一片迷途,如果不加以劝诫,由着他混,迟早还是得出事,这人打起架来完全不顾自己。
夕阳西下,天彻底黑了。
急诊室里,医生给沈嘉检查左边手臂,随便捏了两处,疼的沈嘉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轻“啊”了一声。
后来又去拍片子,等半小时。
她拍完一直坐在急诊室外面等,这个时间陆严重新去挂号,拿了片子交给医生看,又是排队,拿药。幸好没有骨折,不过手臂会慢慢红肿出伤,需要敷料包扎,这几天,左臂动弹不得。
弄好之后,沈嘉从急诊室出来了。
陆严就靠在外面的墙上,听到动静抬眼看她。忙活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他们面对面站着,好像此刻才终于有时间说上话。
沈嘉看着他,慢慢开口:“你的头——”
陆严:“我没事。”
他语气平常,平常到有些陌生。
沈嘉愣了。
陆严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和买的药一起递给她,说:“我刚用了一下你的手机打电话,你同事应该很快就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沈嘉眼眶微湿。
陆严转身要走。
沈嘉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提上去,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又落下来:“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陆严脚步微顿。
沈嘉声音变轻了:“还和以前一样。”
陆严忽然笑了一声。
沈嘉有些语无伦次:“这几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但也没什么变化,至少现在都过去了,你还可以重新开始,我们——”
“沈嘉。”他叫她。
她的话停了下来,看着他那张成熟却疏远的脸,不敢应声,又怕他说什么不好的话,但还是很轻的“嗯”了一声。
陆严:“我们做不了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