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不少人在她耳边嚼过舌根,让她查沈续霖的私产,他一定不干净,太后都坐住了,水至清则无鱼,沈续霖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太后亲自去天衣阁视察过,发现沈续霖扩建了天衣阁,买下了周边的商铺,分为天衣阁的商品陈列区和半成品加工区,太后问他:“这些布都是哪儿来的?”
沈续霖道:“是我和几家绣坊合作,购买他们的成品布,再拿来店里缝合加工,这样出货快,比以前从纺织到加工少了许多工序。”
“出货快,可金陵客源就这么多,你做这么多货,卖的出去吗?”
沈续霖道:“也可以卖给别地的客人,我把衣裳放在各地商行寄售,算上运输成本和商行的抽成,价格要比天衣阁的贵些,但外地客人还是争相购买。”
太后看向他,冷冷道:“我说过天衣阁不许开分店,你就给我来这一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纺织到制作成衣出售全集中在一个铺子里吗?天衣阁本身就是高端精良的成衣铺,一年就出那么几件衣服,我要的是它们有价无市,你如今这样大肆扩张,质量还有保障么?你利益熏心,把我的心血都改的面目全非了!”
以前天衣阁出过质量问题,但也就出过那一次,后来她始终都缩紧天衣阁的规模,就是为了集中制作经营能保证质量和口碑,可沈续霖这样经营,让它完全成了个盈利商铺,和太后设立天衣阁的初衷背道而驰。
在天衣阁作坊里,当着众多伙计和绣娘的面,太后把他们的大掌柜训得狗血淋头,其他人都低头不敢吭声,神仙打架可别殃及他们这些小鬼。
沈续霖解释道:“我从未放松品控,我作为生意人自然知道质量是销量的保障,便是从外头购买成品布,我也严格把关,就算是自家生产布料,也会出纰漏,也是要检查的,我并不认为一定要自家掌控一整条生产链才能保证质量,把成衣放到外地商行去寄售也是扩充客源,是有利无弊的,太后娘娘为何要反对。”
太后恼怒:“你的意思是我固步自封不懂变通了?天衣阁到了你手里才能大放异彩?我设立天衣阁起初也不是为了盈利,它是我的爱好凝结而成的心血,谁让你这样拿来赚钱的,你一步步的将它利益最大化,接下来是不是想让它和你家的商行一样全国开花?你趁早给我收手,再敢乱折腾,天衣阁你也别管了,做你的沈家大老板去吧!”
当初她把天衣阁交给沈续霖的时候就说过,一个是保证质量,一个是不许开分店,这是底线,其余的他可以改动一下,沈续霖就开始在底线边缘试探,如果这次她没有反应,他是不是就要完全按着自己的计划来,要广开商铺了。
沈续霖还想狡辩,但他以前吃过亏,知道太后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也不再说了,老实认错,说日后都听太后娘娘的,主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太后也没再说了,但她越看天衣阁越觉得面目全非了,不符合她审美完全没有灵魂的衣裳,铺子里陌生的伙计,作坊里流水线式的生产,这已经不是她的天衣阁了,这只是沈续霖手里的一个商铺而已。
“以前那些人呢?李掌柜呢?小铃铛他们呢?”
天衣阁最开始的掌柜是杜鹃,后来杜鹃年纪大了,便让养子李平来做天衣阁的大掌柜,底下还有几个灵活的小伙计,后来天衣阁交给了沈续霖管着,他成了大掌柜,李平为人平庸保守些,便退居二线,没想到这几年没来,那些老人全不见了,现在铺子里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沈续霖道:“李掌柜年事已高,身子不太利索,回家养老了,小铃铛他们觉着呆在天衣阁没前途,都还年轻,各奔前程去了,我给了他们不薄的离巢费,他们拿着都心满意足走了。”
萧艺感受到了身旁妻子将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揽住了她的肩膀,示意这是在外头,冷静些,别让人看了笑话。
太后沈呼吸平息怒火,转身出了天衣阁的门,让沈续霖跟上,有话回家说。
他们走后,铺子里的伙计凑在一起嘀咕,“完了完了,掌柜的肯定是被太后娘娘叫回去训话了,不会打他吧?”
“难说难说,太后娘娘方才的气势都把我吓坏了。”
“她为什么生气呀,掌柜的把咱们的铺子做的这么好,不比李掌柜当权时赚的多吗?她怎么还不满意了?”
顶层阶级统治者的想法,他们升斗小民不懂。
沈续霖跟着太后和太上皇进了郡主府的门,一进门便主动跪下,也不用她说了,虽然他不觉着自己有错,但面对女人嘛,有错没错先认错再说。
“怎么跪下了,方才在外头我给你这大掌柜留了几分面子,如今回了家里,有什么事,说!”
沈续霖道:“没别的事,太后娘娘看到的便是事实,我跪下只是因为惹了您生气万分惶恐。”
“惶恐?我可没觉着你惶恐,我看到的事实便是你违背我的意愿拿我的心血去盈利,将我用了多年的掌柜伙计都排挤走了,给我的信中却只字未提这事,你怎么敢的!”
她真是气坏了,她一直都知道沈续霖是出色的商人,重利轻情,所以她才把生意和事业分开,沈续霖会赚钱就让他帮她赚钱,林芷萍心系百姓便让她去管济慈堂和女学,原以为他们各司其职都会做的很好,谁知道沈续霖胆子这么大,敢阳奉阴违,还真当他是个天才,她就非他不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