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径花蕊横横斜斜爬满院墙, 花瓣迎风招展,洁白无瑕不亚于大相国寺里盛开的兰花。
他想起与寂寂在兰花树下相遇,愈发喜欢。
“凝香馆。”名字也不错。
推开已经斑驳生锈的大门, 摇摇晃晃差点没落地,雨墨与雨竹皱起眉, 看他心情好才敢说:“世子, 这园子荒凉得很,除了兰花好看再没啥啦, 还不如……”
洛清衣不耐烦地嗯了声,书童们闭嘴。
他最喜欢兰花, 说不出的舒服。
凝香馆里不大,石子小径两边是成片的兰花树,一条长廊通往正房,花架下还留有藤椅, 院落宽广, 屋内虽然遍布蜘蛛网,但细看家具全是上等的黄花梨木, 博古架上还摆着珍奇古玩,只胭脂红的酒杯就价值连城。
果然以前属于皇家, 看来不是谣传。
八角桌上留有茶器,冰裂纹茶杯里是早已风干的茶水, 只剩杯底淡淡黄褐色,他注意到旁边还有几个药瓶,随手拿起来嗅一下,已经没有任何味道。
这间屋子以前住的人生了病,服用过很久的药,以至于药瓶直接放到茶杯边。越往碧纱橱内走, 一股清香萦绕鼻尖,迎面瞧见床边放着个金质竹节熏炉,香灰都已经吹散,却仍旧留有一缕冷香。
很熟悉的味道,他觉得在哪里闻过。
茜纱窗半开着,光线落下,斑驳花影在屋子里流转,一闪一闪照在床边的侧壁上,歪七扭八悬着幅画,脏兮兮地看不清楚。
洛清衣走近,用手取下来抖抖,灰尘荡起,雨墨赶紧捂住口鼻,寻思这屋子也太久没人住啦,还想多嘴,被雨竹拉住使眼色,提醒他现在世子的表情不对。
洛清衣的注意力全落在画上,兰花树下一对璧人,男子脖颈上是两颗蔷薇珠,与挂在赵玄彥那里的一模一样,而这画中所描绘的地方,明显就是凝香馆。
他回头问:“有没有查到赵老太太的来历?”
雨墨赶紧回:“说是曾随赵大人在京都行医,家里的公子入过翰林。老太太好像还是宫里的红人,后来先皇过世后全家搬到江南,别的再没什么。”
凝香馆也曾属于皇家,宫里的物件大同小异也正常,但不知为何相同的场景要画两幅。
系统:说不定是情侣一人一幅呢,你看现代不是也有对戒之类的。
好像挺有道理,你越来越像个八卦系统了。
这能怪我吗,是谁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唉?情绪一下就不太好了。
……
洛清衣的目光凝视着画中女子,似曾相识,但只是个侧影并不能确定。
无论如何,那对珠子比一般的珍珠形态扁长,线条颜色很像蔷薇珠,总之是与寂寂的身世有关,先卷起来让书童收好。
几个人走出凝香馆,洛清衣让雨墨和雨竹先回去,自己准备再转转。
等两个书童离开,他乐悠悠地靠在院墙上,提高声音道:“出来吧,还想跟多久!”
半天树影晃动,无人吭声。
洛清衣纵身一跃,使劲拍下游廊的栏杆,整个长廊连着两边的树木猛烈震动,噗通两声,有人掉下来,摔得不轻。
迎面瞧见两个男子在地上打滚,以为又是皇城司的人跟着自己,但这两位功夫实在太一般,远远比不上之前的那个暗卫,俯下身问:“还不自报家门?”
两个侍卫被震得头晕眼花,心想这位世子真是名不虚传,今天不听话恐怕小命难保。赶紧双手撑地跪好,颤巍巍地:“世子,小人不是故意打扰,但我们是这间宅子的护院,任何人进来都要跟着。”
洛清衣一挑眉:“偷偷摸摸?”
侍卫们又磕头:“郡主吩咐要暗中观察,不能乱来。”
郡主,欧阳云翩?又是那位不靠谱的大家闺秀,想到钱贵妃说她秀外慧中,性格恬静,洛清衣快笑疯。
护院就护院,还要暗中观察,肯定有什么猫腻。但他并不感兴趣,反正以后每一个地方都要重新修。
“这几日我会常来,你们心里要有数。”虽然笑着,语气却冷冷地渗人。
“有数,有数,再不敢偷摸跟着,下次如果……世子不嫌弃,小人们就在门口迎接。”
“省省吧,还不够我烦!”摆手示意赶紧离开,突然瞧见其中一人腰间别把塞外短刀,竟是银族人最喜欢的赤色寒,在中原极其少见。
“等一下!”嗖地靠近,手腕轻轻一弹,赤色寒就落入手中,目光凌厉:“哪里弄来的?”
那人吓得哆嗦,又咚一声跪下:“世子,这个……”想说又不敢说,憋得满脸通红。
洛清衣反手将短刀横到对方脸下,寒光闪过,冷笑道:“不想活!”
“世子饶命,这把刀……是小人从银族人身上抢来的。”
拥有赤水寒的银族人至少是一等武士,他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肯定没说实话。
洛清衣眸子一压,只神色就能杀死人。
侍卫心想先招了吧,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喊叫着:“世子饶命,这把赤水寒确实是从银族人身上弄来的,但不是抢,是……是对方被抓住,我就拿过来啦。”
原来当初绑架柳寂寂的一队银族武士,大部分被洛清衣解决掉,只留两个活口让欧阳郡主带走,她不方便放到府里,干脆塞到这座属于欧阳府的偏僻荒宅,派几个侍卫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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