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
蔚楠连忙推辞:“家里还有饭,王姨你忙了一天,晚上好好休息,不给你添麻烦了。”
旁边的魏秋霞也接腔道:“主席,小楠这边你别管,有我呢。你家里还有一家子人等着吃饭,晚上哪儿有空啊!”
看这两个人让的实在,王秋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蔚楠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从收回的钱里面拿出了六十块,先交了半年的房租。
蔚大民已经死了,她也已经成年。
厂里没有继续补贴的道理。
她要是还想住在那套房子里,每个月的房租肯定得交。
蔚楠可不想再因为这事引出什么后续麻烦,干脆先交了再说。
这是穿越的第一天,按照蔚楠的想法,这天晚上她肯定是要失眠的。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可能白天又哭又闹的实在是太累了,回到房子里连晚饭都没有吃,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仅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蔚楠进了一个房间。
那房间空空旷旷,什么都没有。
只在一面白墙上挂着一个非常醒目的万年历挂钟。
那挂钟是电子版的,黑底红字,方方正正,款式很土。
看着就像是那种小饭店开业的时候,亲朋好友送的开业礼品。
挂钟很大,即便挂的位置很高,可上面的字依然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蔚楠看到在挂钟的最上面一排,写着:2020年11月16日星期一。
中间是此刻的时间:19:59。
在时间的下面,并非正常应该有的农历日期,而是蔚楠现在所处的年代:1981年11月16日星期一。
挂钟的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距 14天。
看着这个电子钟,蔚楠有点愣神。
她闹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上面会同时显示她两辈子所处时代的日期?
还有,那个距 14天又指的什么?
蔚楠琢磨了半天,实在是想不通。
于是下意识的就想凑近了瞅瞅。
没想到这一迈腿,人忽然就醒了。
坐在床上,蔚楠好一会儿缓不过神儿来,满脑子都是那14天。
这会儿她已经琢磨出来了,这应该是指十六号到三十号之间的日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蔚楠就是觉得这个日子对于她来说非同一般。
蔚楠的脑子里蒙蒙的,像是变成了一盆浆糊,越搅越糊涂。
而屋子里也越来越冷,即使盖着被子她依然能够感觉到寒意刺骨。
不想了,可能是什么节气吧?
也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己太想家了,才会做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根本没什么含义。
收回思绪,蔚楠甩了甩头,穿上衣服直奔厨房而去。
果然,虽然昨天晚上她很认真的按照魏姐交待的那样将炉子封了封好,可这会儿还是灭了。
几块煤全都烧成了灰白色,没有一点热乎气,看上去灭了不是一会儿半会儿了。
叹口气,用凉水胡乱的洗漱了一下。
看着桌子上那已经冻成了冰坨子一样的剩饭,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蔚楠忍着饿出了家门。
昨天和凌大夫说好了要去打补铁针,所以出门后蔚楠直接去了厂医院。
她到的时候医院才刚刚开门,先去打了针,然后蔚楠才去了凌柏兰的办公室。
看到她,凌柏兰招了招手:“来这么早,吃饭了没?我这儿有包子,过来吃两个。”
蔚楠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好在理智还在,连忙快速摇头:“不用,凌姐你自己吃吧,我吃过了,昨天魏姐帮忙买的。”
听说是魏秋霞给买的,凌柏兰没有再劝。
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针打了吗?药要记得吃。”
蔚楠点头,然后把自己从家里拿过来的一小袋干香菇放在了桌子上。
说“姐,这是我从乡下带回来的,都是自己捡的,拿一点给你吃。”
凌柏兰看她放东西,连忙过来阻止:“不用不用,你拿回去自己吃。哎呀,你别跟我客气。”
蔚楠笑道:“姐,是你别跟我客气。乡下东西,不值钱。但是是我一朵一朵摘回来的,收拾的很干净,你别嫌弃,就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
香菇这东西,虽然说价格称不上贵,可是在城里却很难买到。
更何况蔚楠拿来的全都是原主精挑细选的,每一朵都完完整整,没有半点磕碰。
和菜店里卖的那些碎成一半一半的,完全不是一样的等级。
任谁看上一眼,都舍不得放弃。
听蔚楠这么说,凌柏兰也就没有再客气,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只让她明天早上再来,说想办法给她弄一袋葡萄糖粉拿回家冲水喝。
打完针,蔚楠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
昨天在会议室,她和蔚双全提出了要接妹妹回来。
开始的时候那人死活不同意。
可当蔚楠说出如果不让接,下个月小佩的副食票一张都不会给他们之后,蔚双全当即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全然不在意别人鄙夷的眼神。
蔚楠不知道他们会几点钟送妹妹回来,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不会是另一场战斗。
她必须早点回去做好准备,以便能够占据主动权。
结果她刚一进楼栋门,就看见自家门口地上有小小的一团。
老式的居民楼采光一点都不好,从外面进来,眼前更是黑乎乎一片。
以至于蔚楠根本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她停下了脚步。
那小团子看到来人,不安的动了动。
蔚楠这才发现那一坨居然是蜷坐在地上的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焦黄焦黄。
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了,一撮一撮的遮盖住了大半张脸,以至于让人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
看到她女孩慌不迭的站了起来,却并没有上前,而是又往阴影深处缩了缩。
蔚楠心里一动,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小佩?”
女孩儿明显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出声,而是悄悄的抬起了一点头,从头发缝儿里朝她这边觑着。
蔚楠走到她的跟前,弯下腰又轻轻的叫了声:“小佩?是不是小佩?”
虽然她从心里已经差不多确定这孩子就是原主的妹妹,却还是有点不能相信。
这孩子太瘦太小了。
从户口本上看,她现在应该已经六岁半了。
即便蔚楠知道不能拿她和后世六岁的孩子相比较,但她这身高,看上去跟三四岁差不多!
蔚楠记得自己小姨家的表妹,在幼儿园上中班,那身量应该都比这孩子更猛一些。
看到她走近,那女孩终于有了动作。
她依然没有出声,却低着头慢慢的伸出了手,试探性的抓住了蔚楠的棉袄下摆。
她的手很丑,像鸡爪子似的,枯枯的没有一点肉。
不仅如此,还黑得很,手指,手背布满了破裂开的冻疮。
女孩儿似乎自己也知道难看,只试探性的伸出了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一小块儿布料。
直到确定蔚楠并没有嫌弃,才用整个手将那布料死死攥住,攥得手指上的冻疮裂开渗出来血,也不松手。
她慢慢的抬头,很轻的叫了声:“姐。”
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怯意。
蔚楠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分不清楚这眼泪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只觉得心疼得要命。
她伸手将全身脏透了的蔚佩紧紧的搂入怀里,用力的抱了好一会儿,才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进来吧,这就是咱家。”
她揽住妹妹的肩膀,轻声说道。
音量放的低低的,生怕惊扰了她。
蔚佩跟着她,小心翼翼的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