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柔是在一处奢华的阁楼里醒来,刚勉强坐起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碗热腾腾的药便递到面前。
“喝了。”莫启无情的吩咐着。
赵思柔有些害怕这个相貌出众的人,端起瓷碗咕噜咕噜就喝完了,那药苦得她想吐。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样的红色装饰遍布视线,迷迷糊糊的记忆开始回笼,赵思柔想起了那莹黄的眼瞳,身体无穷无尽的折磨暴虐,以及永远没有尽头的夜晚。
肖笛宫里不喜养地坤,便推给了莫启照顾。
原先买她那夜她没开口说话,现在莫启才发现这个地坤竟然脑子不太好,不过幸好她还算比较听话。
耐心等赵思柔喝完,莫启接过她手里的碗,便发现她一直呆呆的看着他。
“怎么了?”
“你,真好看……”
纯粹,洁白,没有一丝杂质的白发,映衬他似海水似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眸,是赵思柔碰见那么多人里相貌最奇特美得最标致的一人。
迎上赵思柔痴笑呆傻的面容,莫启不忍轻笑一声,夸他好看的人向来不少,但是像她这样没有一丝多余的腌臜念头,只是单纯地夸他好看的人,她还是第一个。⒳dyЪz.ℂоⓂ(xdybz.com)
莫启垂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思柔瘪起嘴巴皱着眉认认真真想了半天,摇了摇脑袋说:“没,没有名字……”
“这样啊……那以后便唤你小纯罢了。”莫启看着眼前的地坤眼眸澄澈,头脑单纯的模样,不由想了个与她相符的小名。
等赵思柔身体彻底恢复好已经是距离那夜的第十天了,后来莫启便一直安排赵思柔在他身边打下手,帮帮小忙,平时向来只有他一个人的阁楼,突然间多出一个人来,他本以为自己会很排斥,却没想到这个小傻子跟他相处得意外的和谐。
深夜,莫启在炼制毒药,点亮的紫铜炉独留着熊熊燃烧火焰,炉顶上玉盘里的毒药烧着白色火焰,莫启回头望了望那个手里握着铜臼杵本来在捣药却歪着脑袋睡着的赵思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丹药炼制完成,莫启拿着小钳子夹起一粒粒药丸放入瓷瓶内,等一切都弄好,才走向那熟睡的人儿面前。
莫启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嫩滑的小脸:“小纯,醒醒,别在这里睡了。”
赵思柔在睡梦中嫌烦,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又抱着药罐继续睡下去。
莫启无奈一笑,弯下腰,眼神带着自己都不自知的宠溺,把赵思柔横抱在怀里,走向她自己的床榻。
第二日。
赵思柔在小床上醒来,窗外天已大亮,她起床后却看不看莫启的身影。赵思柔平时都是由莫启唤醒,这么些天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照顾她的人。这些天的日夜相伴,她在心理上已经对了那个有着惊世绝伦美貌的天乾,产生了说不清道不名的依赖感。
赵思柔轻唤了几声莫启,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产生了被抛弃的恐惧感,她慌张起身,刚打开门要去寻莫启,迎面而来一道蓝色身影,两人避之不及便直直撞了上去。
山习这次过来找莫启是为了拿他这段日子所需的补品,没想到刚要抬手敲门就与人脸对脸相撞,力道之大两人都被弹开了一小段距离。
“啊!蠢货!”山习摸着被撞疼的脸低呵一声,去看撞他的人,赵思柔慌乱抬头,莹润如水的黑瞳带着被鼻子撞疼的委屈,山习与赵思柔同等身高,这一撞两人都疼了好半天没缓过来。
“莫启他人呢?”等缓过劲来,山习有些不高兴地背着手皱眉问眼前的地坤。
“不,不知道……”赵思柔放下揉鼻子的手,知道自己惹了事便握着手垂放在身前,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傻子?”山习因为娇惯向来直言不讳,看见赵思柔的模样,也没有什么恶意的脱口而出。
“我……我不是,傻子……”赵思柔垂着脑袋弱弱的开口辩驳,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孩模样。
看见她这样,就更加坐实了山习的“傻子”称呼,山习笑出了声,也不再和她计较,转身就走,打算等会再来找莫启。
赵思柔呆站在阁楼门口,秋风一下又一下地吹拂着她的脸颊,看着阁楼外面清净悠闲,柳风轻拂,百花飘香的桃源世界,想出去找莫启又不敢。
自从来到这里的那夜以后,赵思柔就知道了这个地方虽然又大又好看,但是,却随时会死人。那晚那个之前还活生生的男孩眨眼间就毫无生机的瘫死在地上的场景,她至今历历在目。
“莫启~”赵思柔无助地蹲在门口,一直时不时地抬头去看那除了落叶没有任何动静的大门,在空旷无人的红房里轻声呼唤着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赵思柔蜷缩成一个小猫的模样,极没有安全感地环抱住手臂,看着空荡荡的阁楼,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惧和焦虑越来越大,眼眶渐渐蓄了水,眼睛一眨,温热的泪水便啪嗒一声滴下。
眼泪一开闸但就再也止不住,赵思柔越哭越凶越哭越大声。
等莫启采完草药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从大门到阁楼中间的空地上遍地黄叶,仿佛铺满了一地金子,灿烂绚美,而那一直只有他一人独住的阁楼门口却蹲着一个埋头痛哭的小东西。
莫启也不知她是怎么了,轻如云烟的衣摆飘过,粉色身影穿过那片黄金落叶,带着水仙花香徐徐走到赵思柔面前站定。
“这又是怎么了?”
听见莫启熟悉温柔的问话,赵思柔猛一抬头,发红润湿的眼睛愣愣地瞧了莫启好一会,好像在确认这是不是真实。等确认好了,心里激动高兴,一把扑进莫启怀里,抱着他好不委屈地哭诉。
“呜呜呜……找,找不……找不到你了……”
像孩子抱着不负责任弄丢了的家长,找到家长后一顿委屈抱怨。莫启从未与别人有过如此亲近的距离,一时不由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后,那温暖修长又略带颤抖的手指拂上了她的发丝,就像是触碰着一件极为珍贵的瓷器,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温柔细致,安抚着她。
“我出去采药了。”莫启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比起哭得撕心裂肺的赵思柔,好像很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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