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弓箭手闻声赶来,几个人从四面八方成合围之势,拉开满弓,冷箭随着月光飞上树梢。
楚浔脚下片刻不停,他寻找着粗壮的枝桠,在树梢上来回翻飞。
月亮不合时宜的从树梢上升起,照得他难以藏身。
一只冷箭飞来,楚浔来不及躲开,只能身子一沉,跳下树枝,双手抓住枝干,身子一荡,躲过了接下来的几箭。
冷箭射到树枝上,箭尾“嗡嗡”的震荡。楚浔悬在空中,左面胳膊因为用力,牵扯到了心口。
“啊……”楚浔疼的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半边手臂发麻,喘息全乱了。
树下乱作一团,一拨又一拨的弓箭手赶来。楚浔紧紧咬住牙关,用尽力气一荡,整个人飞起来。
他脏腑里痛不欲生,却只能极力控制着平衡,落下来的时候还是失了稳心,重重的摔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随着背部落地,一股热流猛地冲出口,楚浔痛得眼前黯淡下来,只是手里下意识的抓住了树枝。
身边不停的有冷箭射来,楚浔侧身过来,佝偻起身子,又吐出一大口血。
耳边有阵阵风声,远处火光跳跃。楚浔眼前明明灭灭,隐约中觉得树下有喊杀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浮起来,他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吐了血,还是从树下传来的。
身边的冷箭似乎渐渐停了,脚下有马踏河滩的声音。一阵喊杀声越来越近。
楚浔猛的睁开眼,因为那杀声并不是匈奴语,而是……汉语。
楚浔扶住树干抬起身子,望向河滩的方向。一骑快马带着乌压压的士兵奔袭而来。月光洒在那人惊艳绝伦的面庞上,他手中的宝剑闪着朱红色的光芒。
楚浔的目光定格在那八宝剑上。他想起小的时候坐在湖边看父王舞剑。那箭柄上镶满了朱红色的玛瑙,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父王遇刺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把宝剑,想来……应该是母亲悄悄带出了关外。
“兄……长!”楚浔艰难的立起身子,用尽了力气也喊不出声,因为他的喉咙被酸涩堵住了。
“兄长……”他再次朝着马上那英姿飒爽的人喊。
马上的人没有听到,好在匈奴侍卫没有忘记楚浔,他们举起弓箭朝着楚浔喊:“别让他跑了……”
这一下程破空看到了站立在树梢上的人影。他一夹马腹朝着楚浔猛冲过来,一面冲一面左突右挡随手干掉了几个匈奴人。
看来当年老王爷亲传给程破空的功夫他还没忘。
“浔儿……跳下来!”程破空抬起头朝着楚浔大喊。他象牙白色的脸庞上全身欣喜。楚浔居高临下看着死而复生的兄长,不由得也弯了无色的唇,只是眼里很快模糊了。
他闭上双眼,轻轻一跃,一滴泪珠停留在空中,倒映出满月来。
他知道程破空一定会接住他,那是他可以全然信任的亲人。闭着眼睛享受着失重的畅快,再睁眼时,果然安安稳稳落在了程破空的身前。
“浔儿……”程破空看着楚浔唇边的血迹也不禁湿了眼眶。
“兄长……”楚浔扶住他的肩膀,艰难的坐起来说:“咱们回去!”
“好,咱们回去!”程破空一拉马头喊。
他留下身后的赫人大军与匈奴人厮杀,独自带着楚浔朝着永安城狂奔而去。
“兄长,晚娘呢?”楚浔回头问身后的程破空。
“将云汗已经带着她进了城。我们一直埋伏在山里,看到巧儿的信号就杀了过来。永安城里的守军看到匈奴大势已去,直接开了城门迎接将云汗。”程破空的凤眸闪着兴奋的光。
“巧儿?巧儿平安出宫了?”楚浔被送出宫在前,没有看到巧儿出宫。
他与巧儿虽然步步演练,可不到真刀真枪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没有破绽。
“她一切都好!”程破空笑着点头,想了想又说:“也就是她敢用这个法子。人家有身子的人都忌讳血光,你家巧儿什么都不怕。”
楚浔听了也不由得弯了唇。这个法子还是巧儿自己想的。她觉得只要见了红,阉党怕晦气一定会送她出宫。
楚浔想到巧儿平安脱身,一颗悬着的心落地,脏腑里的痛又涌出来。他忍了忍,慢慢伏在马背上,合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又是兴庆宫高耸的朱色大门。
程破空已经下了马,汉白玉甬道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跑来。
楚浔支起身子定睛一看,那身影直奔程破空而来,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浔哥哥……”女子叫着哥哥,眼睛里却都是身旁的程破空。
楚浔自己牵起马缰绳,看着晚娘问:“巧儿可在宫里?”
晚娘使劲点头说:“娘娘一切安好。大家都等陛下呢……”
楚浔一愣,下意识的摸上胸口里的玉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大齐名正言顺的国君了。
“上马,随我来!”他抬头望向兴庆殿的飞檐,抬起手喊。
晚娘和程破空上了一匹马,三人长驱直入进了宫,沿路上的各路人马看到飞驰而过的楚浔,全都跪在两侧高呼万岁。
兴庆宫的影子越来越近,那飞檐斗拱肃杀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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