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玮元心中一喜,仿若绝境中窥得一丝生机,忙问手下,“此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那手下想了想,拿出一个东西来。
“属下自认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与嬗溪生母的接触也无第二人知情,不过……”
他将那东西递给韩玮元,“属下在前往此地的途中,有一次下马去路旁的茶摊饮水,不知被谁人塞了这一张便笺在马鞍中。”
但他当时也未弄清便笺上的意思,于是只好妥善收好,带了过来,交由大将军定夺。
韩玮元拿过那张便笺,其余三人也忙凑上前去看,只见便笺上一个奇怪的符号,三竖横,两侧各一撇,像又不像字。
韩玮元翻来覆去地看,不解其意,只问手下可知是谁给他的,对方摇头不知,说大概是趁不注意塞进马鞍的。
素娥站在父亲身后,盯着那笺上的字符,隐隐觉得眼熟,像在哪儿看过一样。
“你们看这像不像是一株竹子?”她使劲想,终于想起来了,问道。
闻言,三人纷纷又看着那符号,联想她的话,竟然越看越像。
“咦,这有些像淑燕表妹的曾祖父柳齐脉大师的那副真迹。”韩沐言突然插言道。
他又补充,“就是那副意像形不像的《竹》。”
“是啊,确实很像。”
长公主见过那副真迹,回忆片刻,此时想起来,觉得确实如此,除了笔法笔交稚嫩简单,这样看来,结构倒是完全一致。
而韩素娥也记了起来,哥哥说的没错,怪不得看着熟悉,原是淑燕给自己看过的她最喜欢的那副画。
“竹……”她喃喃,“意思是……竹报——”
简直无须多想,很快便反应过来。
一家四口,互相望了望,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平安!”
得知韩皇后很有可能没事,几人的心顿时安定下来,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不过还有一事很是疑惑,就是这便笺究竟是谁给的,对方知情多少,又与那场蹊跷的火灾有无关联。
素娥其实猜到是谁,她看了看母亲,母亲仿佛也有所察觉,面色怔忪,若有所思。
不过,即使心知韩皇后无恙,但一家人对外还是要佯装不知,表现出悲痛来,韩玮元更是假意去信汴京,质问护国寺起火一事起因为何,护国寺看守的护卫为何未能将人救出,是否有人再度陷害韩皇后。
很快,朝廷回信说护国寺起火乃冬季天干物燥,用火不当引起,是一桩意外,而韩皇后未能获救,可能是因为其在得知官家寿数即尽后过于悲伤,以致于郁郁寡欢,终日消沉,面对火海时未能及时反应,以至于丧失逃生良机。
里里外外,似在暗示韩皇后似悲痛过度,无意求生,而做出殉情之举。
一同而来的,是一道圣旨,道韩皇后在位十几载,虽未能诞出嫡子,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故封谥号章穆皇后。
朝廷还象征性地赏赐了些东西,以表达对韩皇后不幸离世的痛惜。
收到消息的大将军当然知道这是裴氏在胡扯,即使已经知道胞妹无恙,但看到回信上和旨意中里外的敷衍,甚至透出隐约的幸灾乐祸,他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当着朝廷派来送信之人的面,将那封旨意摔了出去,怒令来人带着东西滚远。
这本是大不敬之举,但传旨之人竟被他的脸色吓得不敢说什么,再加上身处平阳,周围皆是韩府的势力,他也不敢做出什么来,只赶紧带着东西离开了平阳。
“裴氏此举,嚣张至极!吾定会为吾妹讨回公道!”
那人离开前,韩玮元揪住他,表情阴沉地令他将此话带回汴京。
不知汴京那狼狈为奸的几人收到消息后会作何反应,但是素娥知晓,这一切的铺垫已经逐渐成型,时机,很快便要到来。
乾定二十一年春,素娥收到谢景淞的来信,信上除了往常会有的问候和闲聊,末了隐隐透露出最近王府会有所动作,让她不要担忧,无论外界如何议论,安心待在平阳便好。
而韩玮元也变得忙碌起来,早出晚归,行色匆匆,有一次长达大半个月未回,素娥一个月竟然只见过父亲三面。
偶然一次,素娥替父亲收拾书房时,看见桌上一封还未来得及收走的书信,信上是看不懂的密文,但唯有一个标识,素娥是认得的,那便是谢景淞送给她的那枚鱼符上有的。
她默默将书信折好,放在抽屉深处,没有去细看上面的内容,也没有问起父亲。
乾定二十一年夏初,镇北王世子谢景渊被传召入宫,从宫中出来后却遇到不明行刺,护卫不敌刺客,世子中剑后不治身亡。
消息传到燕北,镇北王大发雷霆,痛斥刺客,传信与朝廷,令他们给出合理的交代。
朝中还未有所动作,没多久便有传言说镇北王世子其实是被裴相下令行刺的,就是因为自去岁冬与辽人战后,裴相忌惮镇北王府的势力,担心谢景渊在京中与王府通风报信,于是计划绑架镇北王世子以做要挟,结果下手太重将世子直接杀害。
流言传播的速度比马车快多了,不及半个月,这说法已经由汴京传至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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