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你手的时候,你瞧见他的手白白嫩嫩,而你的手却伤疤叠着茧。
你不知为何,对他不谙世事的同情感到烦躁,却没有表现出轻蔑,反倒极为诚恳地同他对话。
他便露出难过的神色来:“你们竟这样艰难吗?”
不过多时,丞相便来了,他个子高挑了些,比你想象中养得更好,将一身青袍光彩夺目,灼灼如朝阳,落落如晨星。
他笑着夺下了君王的酒杯,口气不容置疑:“太医说了,一日不得多过三盏。”
君王有些委屈,他便哄了两句。
你瞧着刺眼极了。
可转头,丞相的目光便看向了你,目光锐利,他那一眼,便叫你不自觉挺直了脊背。
见你如此,他笑了起来,冲你挤了挤眼睛,散尽了身居高位的气势,竟带着几分活泼亲切,伏下身亲自来为你斟酒:“世子殿下,许久不见。”
“殿下赠的那只雁,臣下还没有谢过。”
你没想到他还记得,一瞬间竟耳根发烫,以酒掩住神色,冷声道:“不值什么。”
他却想到了什么,眸子笑得仿佛月牙:“臣那时可欢喜极了。”
凑近了瞧,竟比远处更好看。
你戒备着,谨慎着,却又忍不住心猿意马,甚至连他邀请你明日一同去狩猎的要求也答应下来了。
宴席结束,丞相扯住你的衣袖,笑得有些亲热:“世子殿下,不如今夜便在宫里歇下罢。”
你心知不能答应,可见了他的神色,又鬼迷心窍似的不肯拔足了,却听见那病弱天子忽得道:“既如此,便与朕同睡罢。”
“朕还想听听世子行军打仗的故事。”
丞相抿了抿嘴唇,跟天子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笑着拍了拍你的肩:“既如此,那我们便明日狩猎,臣下还想见识您的箭法。”
你答应了。
那一刻你想了许多。
当夜,那君王将你带回寝宫,命人取了一身布衣给你,道:“一会儿朕派人引你,你便随他走罢。”
“阿凝要杀你。”
丞相姓江名疑,字成霜。
原来他幼时的小名叫阿凝。
你想着。
天子见你不动,又低声咳嗽了两声,慢慢道:“这些年你们的消息,朕和阿凝都是听过的。”
他似乎有些疲惫,半天才道:“今夜杀不得你,明日狩猎也要动手,阿凝想做的事,我阻止不了。”
“朕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阿凝,也是为了……”
他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下去,半晌低语道:“你走罢。”
“若有来日……放阿凝走罢。”
他是个无能的活死人,绑在这无可回头的末路战车上。
给他陪葬的人够多了。
你沉默了许久,却终究冷笑了一声:“孬种。”
你知道你恨什么。
你恨江疑苦心孤诣要你性命,只为了维护这样一个人。
你恨的是易地而处,你绝不会背叛江疑的一番苦心,也不会这样把一切都拱手让人。
你出身卑微,生来一双手便是为了攥紧一切的,便是死了,也要抓着权柄和江疑一同堕入地狱。
“你来日莫要后悔。”你对他说。
你既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也绝不会放走江疑。
第3章
6.
他近来处境有些艰难。
老实说,江疑在朝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是旧朝遗臣。
而江疑更是仇恨的中心,不得不伏低做小地蛰伏,放在往日江疑摄政,绝无一人敢将“二嫁新娘”这般调侃说出口。
而江疑的所有命令,都推行的举步维艰,连一个小小的调用令,都会被刻意为难,要江疑放下身段低三下四亲自催请。这也是他辛劳至此的源头。
这里头做的最过分的,当属镇京左将军朱管,屡次在京中巡查,有意闯入江疑家中,借口窝藏前朝刺客,强行拘押他的仆从,有意同他为难。
江疑疲于奔命,你心知肚明,却并不打算开口。
尤其是在上次自讨没趣之后,你不再踏入他府上、也不多管闲事——倒也不耽误你同他欢好。
御书房门儿一关,便只能由着你胡来。
他来向你禀告,茂地招徕年轻才俊颇多,派出使臣与诸王联通,似是异动。
下一刻,你忽然见他锦绣红衣下的脖领修长白皙。
便忍不住摆弄他的腰带。
他仿佛见不到一般,继续向你禀报朝中风向。
你便干脆将他的衣扣也解了。
他一件一件说,都说完了,他身上便只挂着一件官袍。
他隐忍地皱着眉,伸手拢自己的衣襟,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不快来:“臣还有事要禀……”
他不快,你便快活起来了,咬住他的嘴唇,那绯红便蔓延了整张脸。
你将他按在桌案上,只有案几咯吱咯吱的摇晃。
过了阵子,你折腾够了,便神清气爽地拿起他呈递的折子,一件一件询问。
他教你折磨得神智涣散,骨肉酥软,却又不得不只披着红衣官服坐在书案上,肩颈上的滚烫还没褪,眸子也迷蒙着,却垂眸为自己穿靴,还要与你一问一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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