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看着个男子笑也没什么,可他早知这世界有三种性别,而像纤哥儿这种小哥儿也是要嫁人生孩子的,一时间也说不上到底是别扭,还是像见着好看姑娘一样不好意思,竟然失了态。
楚纤见着人脸色发红,不明所以,偏头关切了一句:“郑大哥脸色瞧起来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适?”
郑江停干咳了一声,错开自己的目光,语气生硬道:“我没事,你可是有什么事?”
楚纤原还以为郑江停磕了脑袋待他态度变了些,未料说话还是这般冷淡,于是也收了关切,提起放在一旁的篓子递过去:“邹大娘让我替她买的鱼。”
其实鱼是他送的,若是让郑江停知道必然不肯收,与其在风口上来回推脱,倒不如随口扯句谎话。
楚纤不太会做饭,平日里做点小菜应付着吃倒是还行,遇上煮肉大菜可就难了,往往都是味道不尽人意糟蹋了食材。自打娘亲过世后,他买了肉菜一般都往郑家送,邹大娘手艺不赖,大菜做好以后他拿走一份,剩余的正好邹大娘和郑江停吃。
郑江停扫了一眼篓子,里头果真装了条鲢鱼,约莫得有四五斤重,这年节里恐怕只有鱼肉的价格最便宜了,但他心里却有数,就是再便宜,眼下家里的条件也不是能随意买这么大一条鱼的,他又偷偷看了少年郎一眼,随后接过篓子,也没有戳穿:“麻烦你跑一趟了。”
楚纤见他收下了鱼,点点头,拿起靠在墙角的油纸伞:“那我便先回去了。”
郑江停站在原地,听着隔壁的开门声伴随着轻微的咳嗽,直到咳嗽声越来越远后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耳尖上的热度才慢慢回归于平静。
他正要打开院门,一声长一声短的“卖豆腐咯~”,一路从巷子口传进来,偶有街坊闻声开门买豆腐,瞧着篓子里的鱼,他干脆也把卖豆腐的小贩喊了过来。
小贩将担子里的白布掀开,一叠叠豆腐整整齐齐的摆着,瞧着霎是好看:“多少钱一块儿?”
“六文钱一块儿,两块儿十文钱,可够一家老小吃一顿咧!”小贩扶了扶斗笠,极力推销。
郑江停放下篓子,从身上摸出了十文钱:“来两块儿。”
小贩见一下子卖出两块儿,还不带婆婆妈妈讲价的,笑的一脸憨厚,麻利的就要装豆腐,郑江停连忙道:“等等,我回屋拿碗装就成。”
“好咧,好咧!”
碗里装了豆腐,郑江停端着感慨,豆腐价格不低,但是也实在,两块儿装了个大碗,最重要还是纯手工的。
小贩沿着街继续叫卖,今儿生意还真不错,心下欢畅,担子挑起来都是轻飘飘的。他常来这条街卖豆腐,记得真真儿,这户人家可还是第一次出来买豆腐。
郑江停回屋闲着也是无事儿,索性杀了鱼处理,早早放了盐把鱼肉给腌上去腥入味儿。
灶房里有的东西不多,翻翻找找,寻着了些泡菜,至于调料就不用说了,仅有些油盐和最基本的调味料,其余是一概没有,不过令郑江停意外的是在个圆簸箕里发现了些菜,杂七杂八的,什么半颗萝卜啊,碎成几节的葱,发黄的香菜,拆开的白菜叶子等等……
郑江停记得邹筠是在城里一户姓张的大户人家里做仆妇,日里总会捡些主家不用的东西带回来,想必这些菜也是从张家带的,他倒也没嫌弃,只觉得邹筠这些年来拉扯大原身当真是不易。
他从中挑出了香菜和葱,笑想像这般带些边角菜回来也不是人人都有条件的,还得是住在城里的人家才行,像那些个卖在主家或是在主家住着做长工的,还不能有这些好处,今晚索性就做顿好的,以酬邹筠。
晚些时候,掐着邹筠回来的时间点,郑江停炒料将酸菜下锅,熬着酸菜汤炖酸菜豆腐鱼。
……
邹筠下了工时辰已经不早了,入秋后白昼一日比一日短,她今儿听管家说主家可能要遣散些下人了,就是不遣散,每月的工钱也会削一些下去,眼看没两个月就要到年关了,若单是少些工钱还好,丢了差事儿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虽说在主家里做事儿条条框框的规矩多,处处都得看脸色,做的是伺候人的事儿,可好歹差事儿稳妥,工钱也比以前做洗衣妇强多了。如今听说这么个消息,心里难免担忧,时下江停受伤到处都赊了账,又得还债,又得用钱,可万万不能丢了差事儿。
不过好在她办事儿勤恳,手脚也麻利,主家夫人还挺待见她的。
正想着,忽的一阵酸菜鱼香味儿随着风送往鼻子里送,那酸中带着鱼肉味儿,闻着竟比主家的饭菜还要香。
邹筠仰着脖子从一户户门前张望,心想着哪户人家今晚能享上这份口福,目光几番从王掌柜的院儿前扫过,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香味儿并不是从王家传出来的,这王掌柜最是嘴馋,巷子里他们家是最爱做好菜吃的,整条巷子时时都能闻见,今儿倒是奇了怪了,竟不是他们家做鱼。
“邹大娘,今儿家里吃鱼啊?”
迎面而来的照面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正走过来的竟是王掌柜的夫人,身材圆润的妇人笑眯眯的,言语间带着羡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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