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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瞬间的功夫,偏院角落便静了下来,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顾朝朝撑着伞,看向趴在泥地上不动的沈暮深,咽了下口水冷淡开口:“二少爷,你还好吗?”
    地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
    顾朝朝立刻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挽起裙子,绕到沈暮深面前蹲下:“二少爷?”
    地上的人还是不动。
    顾朝朝皱了皱眉,伸出手指飞快地抬起他的脸,只见狭长的眼眸紧闭,眉间微微蹙起,像在做一个不好的梦。原本清俊矜贵的脸此时沾了泥泞和血,部分还算干净的皮肤被这些血污衬托得苍白无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羸弱感。
    然而顾朝朝心里却清楚,这个人可从来都不是弱者,尤其是看似单薄的身材,脱掉外衣之后是精壮的肌肉……她在想什么!
    顾朝朝一秒冷静,再看被她抬着下巴的沈暮深,还在昏迷不醒。
    ……奇怪,她第一次来救他时,他没有昏倒啊,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刚才犹豫,所以他伤更重了?不会因此留下什么病根吧?顾朝朝突然担忧,原本遮在自己头顶的伞也不知不觉地偏移到他头上。
    明明是不大的伞,可笼罩在二人头顶后,却好像整片天空都跟着暗了下来。顾朝朝盯着双目紧闭的沈暮深看了半天,确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后,决定先去叫几个人把他弄回寝房再说。
    然而她刚要起身,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攥住了。
    顾朝朝下意识低头,恰好对上沈暮深冷戾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你、你醒了?”
    沈暮深死死盯着她,攥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
    顾朝朝忍着疼,勉强对他笑了笑:“二少爷你先放手,我去叫人抬你回房。”
    沈暮深面无表情。
    “二少爷?”顾朝朝又唤了他一声。
    沈暮深略微回神,又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松开她的手。
    顾朝朝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甩了甩,舒服些后才开口:“二少爷稍等片刻。”
    说罢,她站起来转身就走,却在走了两步后又回来,像第一次穿书时那样,屈膝半跪在沈暮深面前,一脸认真地将伞挡在了他的头顶。
    沈暮深始终沉默地看着她,直到她再次离开,才神色冷清地看向挡住自己大半视线的油纸伞。
    顾朝朝叫了人去送他后,自己便没有再回去,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房。
    因为自己这个角色,是在永昌侯病重之后才进门,所以和永昌侯并不宿在一处,而是有自己单独的寝房和院子。
    顾朝朝回屋之后,遣退丫鬟关上门,这才猛地松一口气,开始坐下思索接下来要如何,结果想着想着,就注意到了自己手腕上红得发青的指痕。
    想起沈暮深刚才冷戾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力道,顾朝朝不由得生出一分疑惑——
    她记得现在的时间点,是原文中永昌侯刚昏迷时,沈暮深还没经历真正的痛苦,按理说性格只是淡漠冷清,不该有这么重的戾气才对啊。
    ……难道是她上次任务失败,对男主造成了一些影响?
    第2章 (为什么对他好)
    一想到男主的微妙变化,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上一次任务失败,顾朝朝就有些坐不住了,正要亲自去验证一下时,便听到丫鬟从外面敲了敲门道:“夫人,李小姐来了。”
    顾朝朝顿了一下,坐直了温柔开口:“快请她进来。”
    话音刚落,门口处便传出吱呀一声门响,接着便进来一个模样活泼的红衣姑娘,顾朝朝和她对视的瞬间,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那些下人口中的李大小姐,男主沈暮深的未婚妻,男配沈留的小姘头,也是当初设计她喝下助兴药的李茵茵。
    而在此之外,她和自己这个身份还有另一层关系——
    沾点亲的远房表姐妹。
    虽然关系已经出了五服,但因为顾家一直依附李家,所以两个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李茵茵虽然出身更高贵,但模样、规矩都不如她,所以在众人口中,往往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李茵茵生性善妒,因此没少找她的麻烦,自从自己和沈暮深这个庶子定下婚约后,更是怕她将来会比自己嫁得好,把自己彻彻底底比下去,所以在听说永昌侯想找个八字合适的女子冲喜后,李茵茵便毫不犹豫地将她的生辰八字送了过去。
    结果不出李茵茵所料,永昌侯看到她的八字后顿时满意,于是直接仗着侯爷的身份行强娶之事,虽然后来因为昏迷不醒耽搁下来,但沈留和李茵茵为了更方便私会,还是以侯府的名义将她接进了门,而李茵茵也以陪伴表姐为由,就此在侯府住了下来。
    想到李茵茵对自己这个身份做过的那些事,顾朝朝就想挽起袖子扯她头花,然而为了大局考虑,只能笑盈盈地起身迎接她:“妹妹,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听说你刚才训斥了管事的,还叫人将沈暮深带走了?”李茵茵开门见山。
    顾朝朝眨了眨眼:“我做得有何不妥吗?”
    “当然不妥!你知不知道,是世子叫人教训沈暮深,你横插一脚,莫非是在打世子的脸面?”李茵茵没好气地反问。
    顾朝朝已经决定走和第一次穿书不同的路线,闻言没有像以前一样拿身份压人,而是一脸惊慌地说:“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二少爷是你未婚夫,哪能被几个下人教训,所以、所以才制止的。”
    说罢,她便吓红了眼眶,“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这样的性子,怎敢去打世子的脸面。”
    李茵茵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这才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说完,便直接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品。
    顾朝朝心里翻个白眼,面上殷勤地凑过去:“那世子不会生气吧?”
    “那谁知道,你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点?”李茵茵倨傲反问。
    得寸进尺。顾朝朝垂下眼:“也是,还是得想法子补救才对,那我明日便去庙里礼佛吧,什么时候世子气消了,我再什么时候回来。”
    “……礼什么佛,你当世子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放心吧,看在你是为我着想的份上,我会代你同世子解释,”李茵茵能留在侯府,打的是陪伴表姐的名义,顾朝朝要是去庙里了,她一个人怎么还好意思留下,闻言顿时不敢吓唬她了,“但日后,你切莫再要多管闲事。”
    顾朝朝感激笑笑,接着又开始蹙眉:“可那沈暮深到底是你未婚夫,我怎忍心看那些人欺负他。”
    “不过是两家长辈随口一说而已,他算哪门子的未婚夫,”李茵茵一脸厌恶,“我才不会嫁给那样的废物。”
    顾朝朝一愣:“那你要嫁给谁?”
    她声音很小,语气也很自然,李茵茵差点下意识回答,话到嘴边才猛地反应过来:“……反正我不会嫁给他。”
    顾朝朝闻言,从怀中掏出帕子开始擦不存在的眼泪。
    李茵茵 :“你哭什么?”
    “侯爷如今昏迷不醒,眼看着时日不多了,我一个冲喜的继室,连堂都没拜过,将来也不知要如何自处,本以为你嫁过来后,我还能有所依仗,结果你如今说要另嫁……”顾朝朝又擦了擦眼角,对着她强颜欢笑,“妹妹,你就当帮帮姐姐,别留我一个人好吗?”
    李茵茵看着她悲戚自私的样子,心里不屑至极:“凭什么要为了你的后半生,就将我的后半生搭进去?”
    顾朝朝苦涩笑笑:“也不是要你搭进去……我记得从前,你与世子关系甚笃,若非沈暮深横插一脚,说不定如今订婚的便是你们了。”
    说完,她停顿一瞬,苦笑着摇头,“我在说什么痴话,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话‘无意间’戳中了李茵茵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本来下意识还要否认,但转念一想,侯府的人如今已经在明目张胆地逼沈暮深退婚了,顾朝朝知道她跟沈留的事也不过早晚,与其否认,不如趁早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你只要帮我个忙,我保证你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没人会为难你。”她缓缓开口。
    顾朝朝心头一动:“什么忙?”
    “逼沈暮深退婚。”李茵茵回答。
    顾朝朝先是一愣,接着一脸为难:“这叫我怎么帮?”
    “不愿意就算了,侯府要帮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个,但你可想清楚了,你现在不帮我,将来我也不会帮你。”李茵茵居高临下道。
    顾朝朝一听,顿时陷入纠结。
    李茵茵耐心极好地等着,因为她心里清楚,以顾朝朝这种软弱性子,根本不敢拒绝。
    果然,许久之后,顾朝朝小声问:“那我要怎么帮?”
    “这个简单,日后旁人对他做什么,你只当看不见就是,当然了,你若能同其他人一样的态度,叫他早日知晓自己的身份便更好了。”本就不指望她能做什么,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她明确阵营,免得将来出什么差错,所以这会儿也只是简略一说。
    顾朝朝听出她的暗示,顿时惊慌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要我也欺负……可若被世子知晓我身为继母,却去欺辱他的亲兄弟,难道不会生气吗?”
    “他啊,巴不得呢。”李茵茵意味深长。
    顾朝朝愣了愣,一脸恍然大悟加欣喜:“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庶子做妹婿,当然比不上世子做妹婿来得好。李茵茵对她的欣喜十分不屑,又隐隐生出一种压她一头的畅快,在她房中多待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
    李茵茵一走,顾朝朝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独自在房中坐到了傍晚,等丫鬟提醒该看永昌侯时,才起身往外走去。
    她跟永昌侯虽然没有拜堂,但她也要每日晨昏去亲自照料。说是亲自,也只是在旁边看着丫鬟小厮伺候而已,所以也不算难熬。
    她在永昌侯房中待了半个时辰,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她出了主院的门,视线无意间扫向通往沈暮深所住偏院的路,顿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原文中,男主被家仆们羞辱一下午后,直接发了一夜高烧,险些烧死过去,她这次虽然及时制止了,可也不知道他夜里会不会再起热,如果会起,那按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要去看看吗?
    ……不行,她刚获取李茵茵的信任,要是现在去看他,就前功尽弃了。顾朝朝纠结三秒,最终还是扭头回了寝房。
    而她没去看他的后果就是,翌日一早还没完全睡醒,就听到丫鬟们在外面的小声嘀咕——
    “二少爷真的起了一夜高热吗?”
    “可不是嘛,听伺候他的小厮说,人差点没过去,幸好熬过来了,否则他那个做奴才的,怕不是要给自己的主子陪葬。”
    “这时候知道怕了,早做什么去了,也不想想他是二少爷的小厮,却整日跟个大爷似的,这次等二少爷好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他也是身不由已,你也知道世子爷的……”
    顾朝朝听不下去了,赶紧洗漱更衣,匆匆往外走。
    “夫人。”贴身丫鬟红音连忙起身。
    顾朝朝蹙着眉头:“啊……我有些头疼,你随我出门走走吧。”
    “是。”红音立刻跟上。
    一主一仆漫无目的地在府宅中散步,走着走着,红音急忙提醒:“夫人,再往前便是二少爷的院子了。”
    顾朝朝似乎被头痛折磨,闻言顿时不悦:“我又不进去,经过也不成?”
    “……夫人有所不知,二少爷平日清晨惯会散步,咱们再往前,怕是会遇见他。”红音叹气。
    顾朝朝冷哼一声:“怎么,他要散步,便叫我退避三舍?”要是不知道他这个习惯,她一大早往这边走干什么?
    红音见她心情不好,便没有再争辩。
    顾朝朝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后果然遇见了沈暮深。她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一遍,确定他精神还算不错后,默默松了口气。
    “二少爷。”她走上前去。
    沈暮深从她出现开始,就冷冷淡淡地盯着她看,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后,也没什么反应。
    “二少爷,夫人同您说话呢。”红音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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