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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求我,你不是想养孩子嘛,我娘不和你抢,反正三宝名记在我娘名下,我娘老了,他不敢不孝敬。”
    庆脆脆起身送人出去,“我娘不在,你不用来寻,等她气消了,自然就回去了。”
    胡娘子站在院子外边,有人指点又说起以前胡娘子的事情,她没脸生扛着惹事,只好悻悻回去。
    庆父见她身后没人跟着回来,又是一顿臭骂。
    他声音一大,好容易被哄好的三宝再一次嚎哭起来,胡娘子看着一院子鸡屎臭气轰天,灶上没洗净的盆碗垒起来一大摞,连水缸都空着没人挑,终于流下悔恨的泪水。
    等庆母从镇上回到家中,胡娘子再不敢生妖,老老实实地帮衬着做事,连孩子也不抢着要养了。
    庆母心里欢喜,将三双新鞋子送到大闺女处,道:“三宝记性好,走了这么长时间没忘了娘,刚一看见我,就急着往上扑。”
    说起小孩子来,庆母放松不少,脸上的笑意真切,“胡氏跟我说知道错了,说以后再不敢生事了,这几天也下地做事,灶上米粮一把手,我白天也能歇上一阵。”
    庆翘翘在一旁得意,“我就说离家出走最有用。这次回来,爹也屁都不敢蹦一个....哎呀,掐我作甚!”
    庆脆脆瞪她:“你说话注意些,那是爹,再不好,人前别得意忘形。”
    她看新鞋三双大小,分别是给家里三个都有的。
    唯独自己的这一双鞋侧面上歪歪扭扭地绣了个...蜈蚣?
    “你绣的?”她看庆翘翘。
    庆翘翘扬起下巴,一副赏赐的样子,“怎么?不行呀。这小青竹和你屋子挺配的,正好没地方练手,借你鞋面走走针。”
    庆母看她这样子,心里偷笑。
    二闺女分明是心里想给她姐姐送东西,抹不开面子,这才借着自己的机会。
    不过那青竹真的很像一条小青虫。
    她说是竹子就是吧。
    庆脆脆顺着她话音点头,很不走心地夸耀几句。
    她娘回来也好,“过两天家里的新房子就要搬挪了,到时候安灶请新锅饭,少不得人手帮忙,娘你提前和爹说一声,到时候要来吃小席面。”
    这是花溪村的规矩。
    新起的房子住人是没有灶王爷住家的,所以需要先从老家的锅灶上做半熟的米饭,然后在新家做到全熟。
    锅灶搬挪是请灶王爷落定重新庇佑,这一户的人家同一天要亲村里有名望的人来吃小席面,一是添烟火气,二则是驱散新屋的生灵。
    而且花溪村另有规矩,不管宴席好不好,最后一道必须是糯米圆子,还得是包甜心馅儿的,寓意着往后生活团圆甜蜜。
    杂七杂八的规矩不少,娘家人来相帮最好。
    她只请了王家大房吃席,那一房一家三口来吃多吃少都没关系,但是别再插手二房的家务事就好。
    /
    大闺女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村里不少人家都沾了光,她一走这些天,村里说闲话的有,大部分却是说她有本事,能帮着大闺女料理了在镇上的生意。
    请来给大闺女安家,那是顶顶有面子的事情。
    庆母自然应好,只等到了大日子,领着一家人来帮忙就好。
    第54章 .打扮齐整·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搬去新家的这一天,庆脆脆特意让家里人穿上了新做的衣衫。
    家中进项不斐,庆脆脆每隔一段时间便要给家里人做上几件衣衫。有些时候针线简单,一件普通的单衣,有的时候若是买了成匹的料子,便做成一套相配的衣衫。
    村里人家要下地一贯是上衣下胯裤。
    起初家里日子清贫,庆脆脆也选用最便宜的料子,样式也是乡下人最常见的那种。
    后来生意好一些,有时候要在铺子里忙活,尤其是丈夫要去酒楼跟掌柜的交道,自然不好穿得随意。
    今儿是自家的大喜事,身上穿的自然她精心缝好的衣衫。
    三叶子头上戴着小章绒的帽子,他读过书,庆脆脆特意做成小长褂斜方扣子,天青色底的锦布,行走动间是流光溢彩的卷草纹样,腰封是毛笔样式。
    到今日的时候,三叶子比三月份的时候整整长高一匝,眉眼长开后跟他二哥越发像了,少年英气中又因为身子常年养病沾染了不少羸弱气质,跟话本子上说的书生样子一般无二。
    王二麻子将弟弟在镜子前的小身子挪开,弯着身子凑近猛盯,“我看看,让我看看我穿得好不好看。”
    屋子里摆着的是从县里买回来的南洋镜子,镜面虽是黄铜色的,却比以前的旧镜子瞧得真切,看人眉毛眼睛不走样子。
    庆脆脆看丈夫在那左右扭着来回看,笑了下,“你身上是曲水纹,事事顺遂,好意头。”
    丈夫身上是深色的长褂,跟镇上酒楼的掌柜一般,身在腰板挺直,精气神足,整个人从里到外生机盎然,像是山里奔出来的老虎一般。
    胜在那双鞋子好。
    鞋底子是两层,白边,上好靛青色缎料子做的封面,鞋面上还用洒金线绣出一小团的祥云彩来。
    这叫祥云万里脚下踩。
    王二麻子瞧着自己一身阔气样,发上的小冠还束着一只通身剔透精致的玉簪子,和镇上书画里边的公子哥一样,笑得眉眼都弯起来。
    不过,“还是你最好看的。”
    庆脆脆嗔他一眼,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丈夫觉得妻子的颜色佳好,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今日是上小袄,下幅裙子。
    珊瑚赫色福字纹样的锦缎袄子,领子和袖口边上都是额外的海天霞色的挑绒,六幅间裙颜色黑白相间,走动前灵动洒脱,头面髻发也不是寻常乡下妇人样子。
    上一世她伺候白氏,自然懂得许多繁复却好看的发髻。
    她选得正是挽成单椎的螺髻,清秀典雅,配上一副整套的小玉石头面,体面阔气却又不至于过分奢华。
    王二麻子坚持着要替妻子簪发,庆脆脆只好随他,坐于镜子前,看着镜中高大沉稳的丈夫将手中和他冠上同出一套的同心簪扎进发髻中。
    “这下满意了吧?”庆脆脆笑看他。
    王二麻子左右确认几次,又往镜子跟前凑。
    “这一对是有名的同心簪,说法可吉利了,今日你和我得带上一整天。”
    庆脆脆怎会不应。
    这是他的心意,也是两人的情意,可不得好好在新家彰显一番。
    说着话的功夫,外边庆母已经到了,喊着快些搬挪。
    三人不再磨蹭,按照计划的那样开始行动。
    搬家是讲究风水的,家里没有供奉神位的,那就要米缸和米桶先进门,这是衣食无忧的好意头。
    同步还得抱着被褥进门,象征着小家生活安稳平顺,遮风挡雨。这两样活计是王二麻子的。
    三叶子则负责拿着绑上红布的笤帚和簸箕,从家门口到院子四个角落扫来扫去,这是把屋中不干净的东西请出去。
    庆脆脆抱着两袋大米进门,还得是左脚进,米缸八分满,意味着来日衣食无缺,顿顿饱腹。最后用红纸一盖,一枚铜板封顶,这叫有钱有粮。
    灶上还温着的锅被搬到下边,家里三口人桌上一人两副碗筷,新旧各成双,好事成双,人丁兴旺。尤其是旧的筷子上面都得绑上红布条,这是保佑饮食健康,无病无痛。
    零零碎碎的规矩过后,王海和王丰终于能帮着搬东西进出了。
    小院大件的家件昨日便进门了,今日只是简单收拾,最关键是要把迎新家的席面办好。
    迎新家的小席面一般都是摆上两桌,请了里正、上年纪的族老,家里亲眷和相近的邻家。
    庆脆脆盘点邀请的时候,算来算去,最少也得有四桌才够。
    四字听起来不吉利,庆脆脆便多摆了一桌。
    这一桌倒是正好了。
    庆脆脆听闻是县里典史大人到了,急忙吩咐人将最正中的位置腾挪开,重新将人员位置排布好。
    典史姓冷,原是领着上官的命令才辖地观风土人情的,岂知牛车走到这附近,正巧听到一阵喜庆的鞭炮声,只当是哪一家在娶媳妇,起意过来看看。
    到了近前,被人迎到正堂安坐席面,这才知晓原是新人家安门户的小席面。
    里正陪在跟前,恭敬地答话:“典史大人,这王家二房是我们花溪村的外姓户,两代人家,在镇上的海货生意也不错。”
    冷典史惊奇地看一眼下首坐着的王二麻子,瞧他身上打扮、说话做派,确实像个生意人。
    他听说过临海县里的海货干生意,不过传是白家人在做,莫不是这王家和县太爷的外家还有关系?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当官跟前的,王二麻子不撒假,他直言相告。
    庆脆脆撩起布帘子往外看,很明显典史大人一听说自己家生意和白家有些关系,顿时收敛了不少当官的傲慢气息。
    上一世这一位典史可是因为贪污,最后被上官撸了官位的。
    算来也就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她收起小宴后让人给送孝敬心意的想法。
    毕竟这一位典史很喜欢在自己的小账本上描描画画,当初从这人家里翻出的账本最后送到白氏主母那边,其中白家就送了上千两银子。最大的一笔其实是今年朝廷治理洪灾的钱,他一人就贪了一万两。
    庆脆脆猛地站直身子,觉得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惜这会正是吵嚷忙乱的时候,实在没工夫仔细回忆。
    大桌子上早就摆了酒水果子点心。
    酒水是农家自家酿的,有米酒,青红酒,还有北地的小高粱酿。
    山里人家不缺山货,核桃、葵花子、花生、松子,也有从镇上点心铺子买的云片糕、奶乳酪饼。
    庆脆脆将家里最好的一块茶饼拿出来。
    这一块茶饼县里最好茶铺的云雾茶,一两茶饼就要三两银子。
    这样的茶招待典史大人并不失礼。
    外边是男宾,庆脆脆让王海和王丰照应着,添茶递水还得留意别叫外边有不懂事的闯进来。
    屋子里边是女客。
    两张方桌子拼成一张,王家大嫂子和侄子豆豆,秦家老夫人,秦家大媳妇和四姑娘,小芬娘,还有就是里正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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