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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纳闷不已,对着众人无辜笑笑,“说来不怕夫人们笑话,那小姑娘倒是长得和我外家舅舅的表妹有几分相像呢。难不成是通史大人的闺女回来看爷奶来了?”
    知道内情的人早就憋不住了,借着喝茶,眼风往身后处瞟。
    有讥讽、有嘲笑、有蔑视、还有可怜....
    花一般年纪的人,却给能当自己爷爷的人做妾室。
    能不可怜嘛?
    可笑又怜悯罢了。
    这当口孔二太太严氏替她开口了
    ——“罗老太太怕是说错话了,咱们这一屋子都是正头娘子,哪有给您家一个妾室起身的道理?”
    庆脆脆适时惊呼,还捂嘴。
    “呀!这是罗老爷的妾室?瞧瞧我这眼神,竟是认作了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哎哟哟,老太太宽恕则个吧。”
    罗老太太尚未说话,可她身后的人已经再忍不下去了。
    一抬手,染得鲜艳凤仙花指甲的手指恨不能戳到庆脆脆的眉头上,“你少装相。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假惺惺给谁看!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是谁!”
    庆脆脆彻底冷了脸,抬手一盏茶劈头盖脸掀在朱珍珠头面上。
    语气不缓不急,端的是涵养夫人的神色。
    她道:“一个妾,轮得到你开口。你以为攀上了罗家,当年恬不知耻偷我丈夫内衫、巴巴想要给王家做小的事情就消了?”
    “不说出来,是给罗家老太太脸面,给这打冬祭脸面。凭你也配?”
    说罢,像是看了脏东西一般移开视线,手中的帕子在袖子上来回扫一下。
    再一抬脸,又是灿烂笑意,“倒叫夫人们看我笑话了。且坐着,咱们续上前遭继续聊?”
    “哎,我看行。”
    “王二夫人何必跟那起子没眼色的动气,没得扫兴。”
    “一个外家妾罢了,说到底是下人贱命,谈她作甚。王二夫人,小春山是您家的产业,听说冬了,山上是有鲜嫩菜蔬的,可是真的?”
    ......
    庆脆脆笑着一一作答。
    余光瞥见罗家婢子将被堵上嘴的朱珍珠拉扯到侧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会儿,抱歉——
    第89章 .假山后的情好·
    庆脆脆觉得自己在打冬祭的话语足够激起罗家老太太的警惕和防备,届时必能在后院挟制住一个小妾,省得在她眼跟前碍着。
    成了别人的妾室,便不如当初一般好收拾了。
    那是人家的后院,她没心思将手伸到人家的后院,尤其还是一个老头子的床榻上。
    不过王丰传回来的消息依旧让她心里堵得慌。
    这罗老太太是被鬼迷了心窍不成,她年岁不大不喜交际,怎么就稀里糊涂由着一个妾室露脸。
    王丰:“夫人,那处的老管家掌着外门子套车的事情,每回珍姨娘出门的时候,都要跟他提前说。这一月下来,每隔五日,必要回一趟修行的庵堂,说是要将修行经卷奉到佛祖跟前。”
    “庵堂?”
    王丰点头。
    庆脆脆才不信那个鬼东西会老实地供奉菩萨,“你寻街面上的赵四,给他许银子,让他去把那庵堂里的门道探一探。”
    料理朱珍珠还是要罗老爷亲自出手才行。
    王丰领命,正要折身,猛地想起一事,“夫人,墙那边的赵家老姑婆婆,您还记得吗?”
    庆脆脆拨拉佛珠的动作一停,“怎么?人死了?不是叫你暗中用人参养着她的命吗?”
    王丰连忙摇头,“人活着。不过就剩下一口气了。”
    每次回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心里都要打哆嗦。
    每次提起墙那边的人,夫人和老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冷冰冰的,简直比冻上冰碴子的河水都要彻骨。
    “眼下赵家三房的子嗣只一个赵老五还在她跟前伺候着。不过就是场面,一天灌点稀米汤水吊着。”
    要不是自家暗中给那老太太喂人参养着,只怕人早就死了。
    “我记得伺候在她跟前的丫头是叫冬娣吧?”
    “这些年她也可怜,跟在那处伺候净是辛苦。既然人家就一口气了,告诉冬娣,寻着人有精神了,将这些年子孙如何孝敬的事情好好说道一番。年前料理了,她就能去县里宅子里跟她娘一并伺候三小爷了。”
    王丰这次再无别的,乖乖退下了。
    王二麻子正从外边进来,瞧出他面上的畏惧神情,问道:“夫人吩咐你事儿了?”
    王丰也不瞒着,一五一十地说了。
    王二麻子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后只摆摆手,“料理干净些,别落了人眼。”
    王丰点头。
    这夜趁着天黑,他到了墙这边,在赵家院子外边学鸹叫了几声。过一会儿一个瘦小的姑娘提着空桶出来,在房屋拐角同他搭手问礼。
    “王管事安。”
    小姑娘脸蛋瘦削,却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王丰看她手背上又有被掐过的青紫痕迹,心疼地哎哟哟不断,“上回给你的药,你没抹吗?”
    冬娣手凉,可他手心暖和,两相贴合成最亲密的交握样子。
    “抹了一好,还是要被打。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呢?怎么来了?”
    王丰看她身上单薄的衣衫,哪怕自己预备了再多,她都穿不上。
    “冬娣,夫人说了.....这个冬天你就能走了。等她....你就能去县里宅子里伺候了。”
    冬娣一双眼里都是难以置信,过一会儿流泪笑道:“那...那你呢?你要去县里嘛?”
    王海猛点头,“我一定去。县里宅子只有你娘伺候着三小爷,将来你去了,我就去。到时候咱们...过日子。”
    最后三个字压得低低的,因为害羞了。
    冬娣同样脸红。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已经听到院子里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忙道:“我去了。放心,妇人叮嘱的事情我一定办妥。你听着音儿吧。”
    看她消失在街角,王丰在原处站了许久。
    院子里妇人的责骂声还有打人的动静一点一滴都落在耳中,他握紧拳头。
    忍忍!只要再忍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强忍怒火和心疼转身离去。
    乌云散去,露出中天圆月的形迹。
    随冷风挥舞虬枝的大槐树足有两个成人腰粗,在那后边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蹲着不动,紧盯着远去的身影,继而又扭头看向重新陷入寂静的赵家小院。
    皎洁月光下,这人嘴角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回去跟折海大人说,中原地大物博,台州、福州只是偏隅一角,且朝廷严防死守,何必在那地方浪费勇士。
    沿海向北吧,有浙州,有江州,有无数湾大海静的港口和码头,从这里攻入中原,不费吹灰之力。”
    寒光闪烁,数道身影随着话音落定,起身往南而去。
    ——
    庆脆脆是在曹家二郎君的婚宴上再次碰到朱珍珠的。
    屋中气闷,香鬓如云,鼻息间都是女子脂香气,尚未开宴,不好起身离去,她便托言如厕,避在府中偏僻一处。
    今日曹家喜事,原本请了青玉楼的席面,却偏偏大师傅昨夜着凉不能掌刀,曹夫人另请了一家酒楼,终于没在吃食上短缺了。
    但是人手方面便有些不够了。
    庆脆脆瞧着婆子不时扭头往回看,便善解人意地让她回去伺候吧。
    左右她身边有谷雨在,而且来的路也不绕。
    那婆子犹豫一瞬,心底里想着借着今日的事情要在管事跟前露脸,再三确认了几次回去的路线,便折返了。
    冬日景致寥落,曹家这院子是当初仿着县里的宅子新落成的,说来还是从她手里买的地。
    当时为着以后相处,庆脆脆并没有过分抬价,只按照当时市面行价出手了。
    曹家夫人念着她的这份情,有小宴的时候总要拉上她。
    这二儿子的喜事自然不会落下。
    此处是二进院子后头的花园,西北角开着一道角门,平常是下人倒送夜香的地方,此时少有人至。
    角亭有半人高的石台子,她和谷雨赏看左近的一小片梅树,便也没注意到那角门开了。
    直到有女声娇俏的笑声传来,才打断主仆二人。
    只听——
    “冤家,怎么才将找来。可叫我这些日子想得紧。”
    这是男子说话声。
    听着这油腻滑腔的嗓音,庆脆脆难耐地皱起眉头。
    “你当是我不愿意嘛?那老婆子总是说天冷不叫我出门,我才将你约到这处的。怎么,不高兴了?”
    庆脆脆越听这调子越震惊,她忍不住往前蹭了些。
    可惜只看见假山掩映后的男子鸭头绿衣衫的背影,女子被他遮挡住没瞧着人的模样,梳着牡丹髻,别了一只金镶玉蝴蝶步摇簪子。
    那处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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