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花星河判断,而那个对他恭恭敬敬的弟子也在这时将面对他而站,认真的双目中不掺杂一丝阴霾,随后微微鞠了一躬。
现在我不是以您弟子的身份与您对峙,而是以法宗大师兄的身份前来伏诛真凶。师弟师妹的仇,作为大师兄,我需要在此将事情做出了结。
在贺正信那气到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中,花星河无所畏惧的背过手臂,双指并拢放在胸前:请师尊放心,弟子会请来执事判断,若这都只是误会,师尊是被无辜牵连其中,弟子大逆不道自当受到惩罚,无论是逐出师门或是废掉修为,都无怨无悔!
只要对上花星河那双璀璨坚定的眼眸,便可知道他的决心和想法,如果真的是无辜的,贺正信必定会要求执事前来裁断,然而贺正信没有,反而是越发暴怒的震开飞剑,并一把将鞭子抽向花星河。
眼底的光芒微微暗淡下去,花星河没有像以前那般逆来顺受,而是调出法器起身迎击。
变异冰灵根的威力尽显,寒冰乍现,直接刺穿了贺正信脚边的长袍。
这俩师徒对上是白涟最想看到的事情,他顿时饶有兴趣的让系统挪远点,别挡着他看戏的视线,随后开心的拉着叶明玦的衣袖,靠在柱子上津津有味的点评起来。
哎呀这变异冰灵根强是强,但是花星河根本不会用嘛,顶多就是冻住了贺长老的动作,不行不行。
贺长老鞭子也耍的毫无章法,真亏他修为推上了七阶,不然没过两下就要被花星河给逆袭了。
刚才那么好的偷袭机会,花星河怎么没冲上去呢!嘶被抽了一鞭子,感觉真疼。
耳边吵吵闹闹毫无正经的点评令还在严肃注视着战斗的叶明玦心情十分复杂。
总感觉有白涟在场,多么性命攸关的战斗也能变成无尽的闹剧。
他忍不住无奈的睨了眼白涟,这一眼不要紧,好家伙,白涟竟从储物袋中拿出还没吃完的烤蛇,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还管不住嘴。
或许是画面过于冲击,叶明玦竟没有在意那令他退避三舍的蛇肉,而是忍无可忍的握住白涟的手腕,将蛇肉怼到白涟的嘴边:吃你的,闭上嘴。
白涟满脸委屈的瞥了他一眼,直到把嘴中的食物全部吞下去后,才总算能出声道:我也想好好吃东西,但是我觉得好像没有时间慢慢悠闲了。
叶明玦意有所感的扭头回望,果然看见贺正信正满脸疯狂的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并一把起开瓶口往嘴中灌去。
而尽数将药水吞进去后,他的身上顿时爆发出强大的戾气,周身也迅速萦绕起不详的黑气,双眼通红,迸发血丝。
这明显的变化令花星河惊愕了一瞬,眼睁睁看着师尊吞噬了什么诡异的药品变得宛如邪魔,他心中的希望再一次破碎,眼底满是沉痛和悲伤:师尊
也正是恍惚了这么一下,一道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鞭子便猛地抽向他的身体,脆弱的法器直接断裂,他也难以抵御一口血喷出去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果然!力量!这力量实在是太美妙了!贺正信邪笑着大喊起来,感受着身体里暴动着的灵气,只觉得这世间无人能够相比,就连先前畏惧的仙剑,也没那么恐惧了。
没救了。叶明玦却淡淡的总结道,如果先前毒液不那么深,用灵力逼出来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便会恢复,但现在他距离死亡的时间不远了,就算放着不管也没关系。
但是在这最后的关头他却能杀了我们。白涟笑着朝他挑了下眉,不害怕?
叶明玦淡定道:不是还有傲天剑吗?
他算是看明白了,无论这人靠着外道提升多少修为,只要有仙剑在手,他们就能所向披靡。
拜托你解决了。他极为信任的朝白涟点了下头。
白涟笑着望着他许久,唇角的弧度越发加深,被叶明玦信任的感觉很是奇妙,他竟感到了一丝满足。
既然是你拜托的我,那我一定要尽全力应下来才行啊。一手放在后颈处,用力掰了掰,白涟的眼神中难得浮现出跃跃欲试的冲动。
但这却让叶明玦眼皮一跳,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低调行事。他一把按住白涟的肩膀,严肃嘱托道,记住,低调!
我明白。白涟自信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叶明玦终于放宽了心,收回了手臂,下一瞬间,他便看见在天空中大方光明的傲天剑身影忽然放大了数十倍,大有通天之躯,尔后宛如要斩断天地般高高亮起雪白的剑身,剑意鸣叫,憾得人不禁畏惧颤抖。
这一刹那,玉莲门古老的钟鼎赫然奏起悠远的乐器,悬挂在房檐四周的铃铛也伴随着发出悦耳的声响,仙鹤齐鸣,舞动起优美的身姿,无数妖兽仰头遥望,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低吼,这异象冲破天际,令玉莲门所有闭关的长老们皆惊讶查看。
这是怎么回事,碧钟怎么会突然奏乐!
千年来,能令碧钟奏乐的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圣莲真君!
前几日有弟子禀告,后山有疑似老祖回归的迹象,或许真的就是圣莲真君回来了!
众长老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又在瞥见一道熟悉的道袍时瞬间止声,朝那人行礼:宗主。
今日门内异象徒生,本座要亲自去看看。曲流云一挥衣袖,眉眼冷淡道,尔等也可一同跟随。
一想到某种可能性,众长老立刻点头称是,跟随在他的身后,往灵力波动最强烈的地方飞去。
师兄会是你吗?
谁也没看见曲流云藏在绣袍里那攥的发白的指尖,用力平复心中起伏的波动,他心急如焚,腾云而去。
画面转到白涟这头,却顿时诡异了起来。
叶明玦神色僵硬的望着眼前那破破烂烂的风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傲天剑一剑砍下,竟是将恢弘的大殿直接砍成了两半,瓦砾尽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叶明玦身处于废墟之中,只觉得怀疑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人生哲理只浮现几息,叶明玦便猛地回过了神,恶狠狠的瞪了白涟一眼:我不是说过要低调吗!
是啊。白涟无辜的收回系统,水润的眼睛里亮晶晶,很是好看,只毁了这间屋子,难道不是低调吗?
仿佛听出了只要他想他可以破坏所有屋子的潜台词,叶明玦被噎了下,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怕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在找到宝物前先掐死白涟。
同样被白涟留下的杰作震到的花星河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贺正信,瞥见一人影外袍破烂的倒在废墟中,他不顾身体的疼痛立刻前去检查,发现人还没死,这才松了口气。
多谢。花星河慢慢朝白涟一礼,眼底藏着深深的感激。
毕竟他是害了宗门的罪魁祸首,还是交给执法按门规来惩罚吧。白涟笑着回应,你觉得如何?
花星河沉默着,无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叹息:这样是最好的,师弟师妹们也可以安息了吧。
他最后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师尊,闭了闭眼睛,师尊收他入门、微笑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他很有天赋、并无微不至传授他法术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曾经幻想过,或许在师尊门下当一名法修,也不亚于他所仰慕的剑修兄长,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师尊却逐渐变得暴躁阴狠,他曾经或许有改变师尊的机会,可现在已经再也不可能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感激您,发现我的天赋,让自暴自弃的我有了信心,成为一名法修。
唇瓣轻动了两下,花星河无声的背过身,迈开步子。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踏着光前行着,与处于黑暗中的贺正信越来越远。
总算是完成了。
看着他脸上坚毅又沉默的表情,白涟心中越快的感慨道。
他将最后一丝不舍和温柔割裂,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好事吗?系统看在眼里,忍不住反问道。
不清楚。白涟却不负责任的答道,只是对于现在的他,这样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不是吗?
系统保持着沉默,它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的一幕,不管花星河心中如何想,是残酷的事实以及白涟推着他,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白涟还在窥视花星河的背影,他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眼底只有对按照自己思考发展的欣慰。
一只手忽然拉过他的手臂,白涟扭头看去,正对上叶明玦有些严肃的双眼:我们快走,动静太大了,会引来很多人。
他满脑子都是毁掉大殿对长老出手后面对他们的惩罚,但白涟却莫名其妙的眨了眼睛:为什么要逃走,我们不是刚才讨伐了最近让宗门闹得人心惶惶的犯人吗?
也就是说,我们是宗门的英雄啊!
身为英雄却要偷偷摸摸的逃跑,不是反而大有问题吗?
叶明玦一顿,竟越想越觉得白涟说的有道理,是啊,他什么事都没干,为什么要逃?
难道身为魔尊的警惕感太高了,时刻影响着他的判断?
正巧白涟也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玉莲门弟子,不要想着什么偷盗宝物潜伏进来的,堂堂正正站好,咱们就要有这个底气!
叶明玦慢慢点了点头,放开了白涟的手臂,觉得白涟这种时候脑子运转的相当的好使,不错。
于是他慢条斯理整理下衣襟,尽量把自己演绎成正道的人士,沉稳而又冷静,坐等其他弟子前来询问。
很快,第一时间察觉到动静的护法队弟子便前来了,还没等叶明玦开口解释,便瞬间被他们包围了起来。
抓起来抓起来,这些人竟敢在玉莲门闹事,绝不能放跑一个。
看着问都不问直接将他们伏诛的护法队,叶明玦:
淬了冰的眼眸直直望向白涟,仿佛掺杂着刀子。
白涟立刻仰头望天,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
作者有话要说:
叶明玦:你骗我
白涟:诶嘿~
第36章 冷香泉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叶明玦这个恨啊, 怎么就轻易听信了白涟的道了呢,白涟说的话有几次正确了,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反复在脑海中给白涟鞭了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这种时候还是自救更靠谱一些。
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叶明玦往前踏出一步,朗声解释道, 请听我一言。
他指着躺在废墟中生死不明的贺正信道:此人就是近日来在门内肆意杀人的凶手,我们不小心撞破他犯罪, 为了保命只得与其战斗, 并不是在此地闹事,请明察。
众护法队经过他一指, 这才看见了地上还有另外一人,拨开乱蓬蓬的白发, 有弟子大吃一惊:这不是贺长老吗, 怎么变成这样了?!
贺长老就是凶手,怎么可能?!
比起一个新加入门派的弟子,还是长老的威望更重一些,几位护法队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显得有些迟疑。
不过随着时间逐渐推移,越来越多的门内弟子注意到这边的事端, 抱着八卦的心态纷纷驻足眺望。护法队心知若贺长老真的是凶手,还残害了那么多同门弟子,恐怕原本就人心惶惶的玉莲门会变得更加大乱, 此事绝不能声张。
因此,无论事实怎么样, 他们此时都会优先选择隐瞒真相。
护法队弟子眼睛一转, 立刻高呼道:事关我宗门长老声誉, 就凭你一人的证言无法判断,还是先押入执法堂进行审问,确认真相后再说。
叶明玦眉头一蹙,想不通为何贺正信身上存有这么重的魔气却没无人质疑,一时间也不知道护法队心中到底有何思量。
但他的观点很明确,就是尽可能的避免去执法堂,若是玉莲门有探查情报的手段,他魔尊的身份可就岌岌可危了。
他扭头看向白涟,下意识地向白涟寻求建议,而白涟脸上呈现不慌不忙的笑容,忽然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花星河身上,花星河接收到他的眼神,苍白的脸点了点头,主动替二人作证道:
我可以证明,这一连串的事迹确实是师贺长老所为,因为事发突然,我刚才与这二位一起合力对抗贺长老,不小心闹得动静大了一些,但他所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我可以用性命作为担保。
其他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算什么,但花星河却是贺长老门下唯一亲传弟子,还是法修的大师兄,这人的说话分量只高不低,此话一出,顿时惹得群众议论纷纷,而护法队弟子也脸色不太好看,抿紧了唇瓣。
大师兄此事有待商议,而且嫌疑人既是你的师尊,还是不要这般态度比较好吧。有个护法队法修弟子忍不住上前小声建议着,却等到了花星河蹙眉冷漠的视线:
正因为他是我师尊,所以我才要给所有门内弟子一个交代,为了那些死不瞑目的师弟师妹,为了那些导致剑宗和法宗分歧的悲伤事件,我要把实情告诉大家,还他们一个真相!
铿锵有力地说完后,花星河不顾法修弟子有些发青的脸色,猛地甩了下袖子。
这样正义的言语倒是让围观的师弟师妹无一不赞叹,看向花星河的视线充满了敬佩。
有些人对这位法修大师兄没什么印象,还特意低声去问了问一旁的法修,得到了法修弟子自豪的介绍,连连称赞道:有这样的大师兄,还真是你们的福分啊。
想到以前法修的师弟师妹是怎样对这位大师兄的,这名法修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此事告诉所有的师兄师弟们,让他们知道,当初的那个大师兄变了,变得有担当了,是他们可以依靠的存在。
下方的弟子心中如何想先不提,反正护法队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看的,他给了花星河足够的面子却被毫无留情的驳掉,这让他有些恼羞成怒,冷哼一声,直言道:
就算你身份比我们高,也不能以一己之力担保一切!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来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