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算万算,她没算到那“另一个人”也这样难缠,找来的临时同伴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更没算到那本已不行了的、应就是被那小玩意儿称作师父的人——岑殊,他竟已大好了!
难道那日在拍卖会场那种种弱态都是他装出来的?
——不、不可能,完全没有道理。
彼时天星子已是重伤,且手中还拿着他们需要的极阴花,说白了在这样的力量之下她仅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岑殊没有任何向她示弱的必要。
所以他真的是仅这几日就将身体养好了?
仔细看来,那能吸人灵力的小玩意儿身上本来已浅薄些许的他人灵力,短短几日间就又重新浓郁起来,要将人浸透了似的。
且天星子观他眼含春波、双颊带粉,分明是一副动过情的模样,可能距现在还没过几个时辰。
“炉鼎”二字几乎瞬间便出现在天星子脑海里。
天星子本就对这师徒之名心有怀疑,看到岑殊另一个徒弟的修为时,便更加确定了几分。
师徒定是掩人耳目的说法,这小玩意儿根本就是被岑殊养在身边充作炉鼎来用的,根本没有上心教养,不然修为也不该这么差劲。
天星子在心中埋怨岑殊,这样一个难得的体质,放在她手中会养得多么厉害,他却只把人当炉鼎用,真真暴殄天物。
如果薛羽此时像原著中李修然那样修为高深,那天星子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看轻他,而是会百般讨好,说为奴为婢也不为过。
可现在薛羽只有筑基期,还被岑殊笼在手心里。
炉鼎么,说到底也是个玩意儿,是个物件。
天星子虽然面上被压得狼狈,但这人一向疯得很,再危险的境地都见过,此时已重新冷静下来,理出了对策。
物件的讨法跟人的讨法截然不同,天星子想从他这里拿一个炉鼎,就要用其他相似的东西来换。这就与她跟季琅作交易时是一样的。
天星子现在虽还不能动,但已能喘气、能说话了。
她吐出口浊气,温颜笑道:“各位仙长是要上无尽海去,那领宫我自然双手奉上,倒是几位去我飞舟上将其‘救下’,有恩于人,不怕她不带几位上岛。”
“除了这事,其他事我亦是能帮的。”天星子声音又软又媚,像匹撩人的丝缎,一层一层拂在人身上,“此次唱拍会的暗场拍出一个炉鼎,这小哥一起去了明场,想比定是知道的。只是那群人有眼无珠,错人了东西,那哪里是什么炉鼎,是魔族!”
颜方毓呼吸一错:“魔族?”
他下意识看了岑殊一眼,只见对方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天星子见状暗喜,继续说道:“那魔族唱拍时杀出一伙黑衣人,个个是好手,将整座唱拍会的人杀得只剩下三个活口,连那魔族也没留。”
“当年的清世行动,岑长老比我等更知晓细节,便更应该知道魔族事大,牵扯众多。”
岑殊作为现在天衍宗辈分最大的那个,早就享受晚年退休生活,退居二线不担任长老了。
天星子叫他岑长老,是指他八百年前共商大事时岑殊的职位。
她线放得差不多了,停了停,等岑殊答她话。
果然,只见岑殊冷冷看她一眼,道:“继续。”
“我寻到了条暗线,有人往世家里送着魔族。”
颜方毓的扇子“刷”地被他合在手心里。
之前他扇面上墨字明明灭灭,演算时只觉得天机遮掩,半点也算不出。
他一向是仰仗卜算,号称事无不可算,捷径走的多了,此时老天将他捷径一砍,没答案可翻,他两眼一抹黑,知道的事情自然不比自己下手查的天星子多。
颜方毓嘴角勾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先等等,你我虽第二次碰面,但我也看得出你这人精明得很,一来一回都有算计,此时突然抛出这么一个好处,又是在想算计什么?”
天星子眉眼微垂摆出一副异常恭顺的样子:“凭这几日相处,我只觉得与弟弟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岑仙君既为其师长,我便想与您讨要这份姻缘。”
众人:“……”
颜方毓:“…………啧。”
祸水。
薛羽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都缩成细细两条小缝。
“腾”地跳去岑殊身后抓住对方衣带,薛乙己探出半个脑袋一本正经字正腔圆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天星子没法挪脑袋,只好将通红的眼珠子转向他那儿,似有些幽怨道:“这几日姐姐如何待你,弟弟竟还没看出来吗?”
薛羽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内心脏话说也说不出来,只好揪紧岑殊衣服贴在人后面。
岑殊表情喜怒不辨,亦不说一句话,立在天星子面前时,直教人觉得像座遮天蔽日的高山,仰望时令她喘不过气来。
天星子后脊浸出些冷汗,她牙关微动咬了咬颊侧软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着,他再怎么是个小玩意儿,也是长着颗肉做得心的,自然有喜好偏颇。
天星子观他总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一派天真痴态,便知道岑殊一早就养歪了他,用着人时定也是糊里糊涂、糊糊弄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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