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装潢很是讲究,阳台上放着一个圆形的吊椅,周围摆满了绿植,大小柜子上面都铺盖着带有蕾丝边的方巾,沙发上放着几个橘色的抱枕,就连茶几都讲究地放着个花瓶和几个颜色各异的果盘,还有一套印有青色花纹的茶具,不像邱鸿家里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
台絮第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不是又睡糊涂了,所以才会梦到这么奇怪的事情,否则他实在想不明白电梯门后面怎么会是个这样的地方。
他摸索地向前走了两步,水珠从房顶落了下来,正好滴在后脖颈处,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滑进了衣服里,带着一点点刺痛,疼痛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台絮摸了摸脖子,手放到眼前看了眼,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并没有异样,就跟每日接触的水没什么区别。
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白色的屋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水痕,正中间正在一点点凝聚出水珠,眼看着又要滴下来。
楼上漏水了?
他赶紧向前走了进步,然而再抬头时水珠依旧悬在头顶,啪一声滴到了额头上,这时屋子终于传来了声音。
他听见一个极其轻柔的女声道:“这位客人进来坐啊。”
台絮吓得差点跳起来,慌忙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看见,他不敢动,更不敢听着那人的话坐下,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警惕地看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影后慌忙转身跑到门前。
明明是普通的防盗门,门把手却怎么扭都扭不开,扶手下面的门锁就像是个摆设,只能听见咔咔声。
女声再次响起,依旧听不出来自何处:“客人这是要去哪?来这里做客跟主人家不打招呼可是没礼貌的行为,对于没礼貌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什么代价?”台絮双手攥着门把,迫切地希望门能给他条生路。
他怕死了,却又不敢露怯,老人都说鬼其实是怕人的,只要人不露怯鬼就不敢上身,也不敢轻易动手。
“代价……那要看这位先生都做过什么坏事。”女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她并没有急着出来,很乐于和台絮聊天,“你这辈子都做过的坏事都会被记在一个本子上,当然都是要一一算账,你都做过什么坏事?”
台絮咽着口水小心看着四周,明明温馨的装饰现在看起来分外恐怖,好像哪里都能藏着个吓人的东西,趁他不备突然冒出来将他一口吞了。
他有些后悔跟那个声音搭腔,但他现在出不去,脑子也开始有些麻木,根本转不过弯,甚至没注意女人的问题。
他久久没答话,女人倒是不急,咯咯笑了几声:“其实有些小错什么人都会犯,比如口舌上,因为一点小事儿咒骂别人这种事你做过不少吧?”
这种事儿基本上每个人都做过,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就好像今天在外面走路不小心被踩了脚,对方没道歉,自己难免会抱怨一句。
然而台絮现在太紧张了,脑子里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就算女人再怎么故意引导给他提醒,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他刚才不应该吃小龙虾,现在胃更难受了。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他不是因为饿了太长时间突然吃了辛辣的东西难受,而是因为周围的气氛,那些缭绕在周围的水汽无时无刻不往他身体里钻,每一个毛孔都成了通道。
台絮又成了哑巴,女人明显开始不耐烦:“果然恶人从来不知道自己为恶,总觉得自己高于其他人,指指点点高高在上。”
台絮表情更加木讷了,他这辈子竟然有高高在上的时候?
一阵风吹过,卷的台絮眼睛睁不开眼,他听见女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你不仅行为不端,思想竟然也这么低下,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不知道悔改,给你悔过的机会都不知道珍惜,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
最后一个狱字音调拔得老高,好像台絮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下地狱这种咒骂都已经被说的烂俗,哪还有人将这种话当回事儿,天堂和地狱对于普通人来说区别不大,都是没人去过的地方,神话而已。可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周围有个飘忽不定的女声,又处在一个说不明白的环境里,地狱两个字就成了一种诅咒钻进耳朵里,不停重复着。
冰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台絮浑身泛软,双腿开始打颤,这下连逃跑都是奢望。
他靠着门警惕地看着四周,冷汗顺着两家向下流,嘴唇惨白,女声在这时越来越近了。
声音突然有了方向,台絮猛地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左侧,那里有一扇紧闭着的房门。
这一刻台絮的腿突然有了力量,疯了似的冲进反方向的房间里,锁了门后钻进唯一一个柜子里,狭小的空间给了他短暂地安全感。
他有点想哭。
诡异的女声在他跑进屋子后倏地消失,滴答的水声却越来越明显,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柜子的朝向并不是房间门,即便他牢牢盯着柜子中间的缝隙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车辆经过的时候,车灯打过来,窗帘的影子在墙上飘动,像是个穿着裙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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