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墨池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可这好日子没过一年,爹娘就被奸人害死,一家五十来口无一人生还,就连家里养着的几只云雀都没能幸免。
只有他被老管家拼了命地送出了镇子,藏在山里才躲过一劫。
那之后,程墨池便成了孤儿。
后来又辗转拜入忘川仙门,这才算是正式入了道。可因他体内生了仙魔两脉,在被修仙界知道后,便成了众矢之的,无奈堕魔。
堕魔后,他实力与日俱增,把所有可能害死了家人的人神妖鬼,全都屠了个遍,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终是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一方大魔。
可即便到了最后,他还是不知道,那日血洗程家的,到底是何人。
如果说,他临死前有什么遗憾,大概也就这一件。
这命数令他重活一次,难道真是为了让他弥补这个遗憾?
可众生谁人没有遗憾,却是偏偏让他这个魔种重归于世,也不知道是这天道傻了瞎了,还是五界离不得他这个祸害。
想到此,程墨池不禁有些好笑。
他看了眼还是没有动静的云阁,不想陪他干耗着了,准备离开此处。
可他刚转过身,就见一人站在他身后百步外,无声无息,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那是个身形修长挺拔,容貌昳丽到雌雄莫辨的美青年。
青年负手立于广袤天地间,一身白色广袖华服,其上暗金色走线细细绣着一只翱翔的鹤,端的是风姿绝色。
尤其是那一双顾盼生神的眼,似是一汪清泉,看得人心痒痒。
若不是他头上杂七杂八挂着的各色宝石珠串,还有他手里缀满了珍宝,看着就沉甸甸的团扇,这人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姿态。
可惜了,就因为那些繁杂的首饰,让这位仙人瞬间跌入凡尘,一身烟火气。
程墨池上下打量着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想起他是自己年少时的师尊,褚师洛。
可眼前的人却又和程墨池记忆中的“师尊”不甚相同,或者,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记忆里的褚师洛,常年就两套素白的衣衫,还都是仙门初设时仙首赠给各位峰主的校服。
就那两身衣服,褚师洛就穿了几百年,即便是织女亲手所做,也经不住这么个穿法,早就变的灰突,看着就觉得有股味道。
哪儿可能像眼前这人这般华丽,而且前世的褚师洛,沉迷赌钱,常年混迹在人间或鬼蜮的赌场,一双眼浑浊不堪气质猥琐。
别说仙人之姿,就是鬼众都比他像人。
记忆渐渐被唤醒,程墨池倒是想起些有意思的事儿,比如这位师尊一时兴起想尝尝云雨之乐,可又胆小猥琐,怕被仙首发现责骂,就欲对身为徒弟的程墨池不轨。
程墨池当时修为低,不敢和他硬碰硬,就拿了草垛子做了个傀儡,搪塞了过去。
就那拙劣的手法,褚师洛愣是没发现,还以为自己占了莫大的便宜,后半辈子几乎都和那草垛子同寝,属实可笑。
后来程墨池被修仙界驱逐,被迫入魔,等他修为大成再出世时,褚师洛都死了好几年了。
据说是在赌场和某个鬼王起了冲突,没打过,将将走出赌场就一命呜呼了。
“看够了吗?”
听了褚师洛这话,程墨池立刻缩了缩肩膀,看着像是被吓到了。
他怯生生地对褚师洛道:“你,你是人是鬼啊?”
他以为自己伪装颇好,其实演技拙劣,尤其此刻他身上,还有未散尽的魔气。
兴许是被他的演技震撼到了,褚师洛摇着扇的手微顿了下,接着又若无其事道:“你来此参加招生大会,却不认得我?”
招生大会?
程墨池回想起,他上一世,确实是参加了忘川仙门的招生大会,丢了半条命才把手环熬红,成功进了内门,拜了褚师洛为师。
不过他记得上一世,监考的仙师是灵器峰的峰主,看到第一个把他所做手环熬红的程墨池,兴奋不已,拉着他到处说自己做的手环,终于展现出真正用途了。
这一世,倒是所有事儿都变了,他重生后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褚师洛,这一切都不太对劲。
程墨池一时好奇,便顺着褚师洛的话头演了下去。
“您是褚仙师!”程墨池立刻抱拳行了一礼,“晚辈眼拙,竟未认出仙师,万望勿怪。”
褚师洛收起扇,道:“罢了。考核时间已经结束,你跟我走吧。”
程墨池眯起眼,恍惚觉得手腕一凉。
他低下头一看,竟看到手腕处正环着一个血红色的手环,好不熟悉!
他倏地抬眼看向褚师洛,对方还稳稳站在原地,一双清泉般的双眼,和程墨池对了个正着。
下一刻,两人双双蹙着眉,别过眼。
程墨池心头大震,方才那一眼,他居然觉得有种神魂激荡之感,就像是某种外力奋力撕扯了一下他的魂识,不疼不痒,但让人心慌。
另一边的褚师洛也没好到哪儿去,一种诡异荒诞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团扇。
两人方才僵持了两息,就见天边出现几道银白色光点,正急速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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