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鸿羽真人方至元婴,曾历练时与邪祟搏命伤了双目,在被誉为西方极乐长生之境的三十三天住过几年,因此结识了幼年的郁楚慈,只是那时郁楚慈骄横活泼,远不似今时的懂事体贴,总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时常拿炒糊的豆子,字母形状的饼干,或是糊成一团的面条来看他。
鸿羽真人年少意气伤了双目,难免心灰意冷,加上三十三天喜静,平日里鸦雀无声,环境幽寂,幼年郁楚慈就似一缕灼目的光,无法抵抗,无法拒绝。
那段陪伴的时光不曾褪色,历久弥新,被鸿羽真人时而翻出来反复回味。
“还记得当年,你将坨成一团的面摆在我面前,理直气壮地说……这叫面疙瘩。”说到这里,他微微晃神,嘴角难得浮现出一丝怀念的微笑。
郁楚慈心头一颤。
他脸上笑意微僵,旋即自然道,“师尊若怀念,下回弟子还是照过去的做法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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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完画册黄书,林秋白联络了收旧藉的杂仆弟子,草草吃了碗面果腹,他厨艺不精,面烂糊坨成一团,里面却还是生硬的,吃着他经脉不顺,浑身不舒服,眼见约定的时间要到,他捧着那撂小黄书往外走。
书本身并不重,只是高度有点遮眼。
林秋白前脚刚迈出门,就遇到了鸿羽真人,手腕稳住摇摇欲坠的书堆,眼眸微眯。
鸿羽真人也是刚到,他穿着藏青交织的内袍,外罩一层浅色长衫,绣着精致竹纹的宽袖在光下有如流云变幻,风光霁月,临风而立。
任谁都要赞一句风华出尘。
林秋白长睫微颤,鸿羽真人和郁楚慈一样,都挺会穿衣的,也对,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世人都知鸿羽真人平素为人风趣潇洒,却也和其他渡劫期大能一样性情极为自我,被他真正放在心上的唯有一个郁楚慈,恨不得将一切珍宝都搬到对方眼前,甚至有人认为鸿羽真人意瞩郁楚慈,两人或许有一天会成为双修道侣。
上回鸿羽真人来找他,还是为了他的灵根而来,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鸿羽真人确有事寻他,心里斟酌琢磨着话语,瞥了他一眼难得夸奖,“多读书,博学识广,甚好。”
林秋白脸羞涩地红了,羞涩道:“都是师尊教得好。”微垂睫毛,绰约树影投在他酡红的侧脸。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犹豫,颔首。
鸿羽真人眉头微松,沉吟道,“为师那还有几页残卷,你如果感兴趣改日托你师弟送来,今日为师来……”
他话未出口,林秋白手腕已坚持不住,上面的画册摇摇欲坠,维持不住平衡,转眼“噼里啪啦”撒了一地,还有一本摊开,正面朝上搭在一只铅色玄纹皀靴上,露出里面朴实无华的生命运动,栩栩如生,极为传神。
林秋白:……
大型社死现场。
—老师抓包你看小黄书怎么办,急,在线等。
鸿羽真人的话本已到嘴边,此时却望着摊开的画册怔然,一时失了声,直至触到林秋白的视线,他才微略反应过来。
他自是知道这孩子对他怀着什么心思,但他不在乎,甚至为了郁楚慈加以利用,却未曾想过他竟偷偷藏着这些秽书!
他仍然记得刚才他问林秋白这些书是否全都读过,林秋白回的是,只要想到平日林秋白看这些书时可能会带入他的脸……
鸿羽真人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身为修真界为数不多的渡劫期大能,这般尴尬、羞恼这般情绪他已经百年未曾体验过了。
鸿羽真人一时间连来的目的都忘了,他厉目看了林秋白一眼,怒然甩袖而去。
林秋白:……看来冲击的确很大。
不过也好,鸿羽真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林秋白基本能肯定他又有什么事找他,但交易已经结束,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伪装深情套取信任,是不可能任由着他欲予欲求,平白付出不求任何回报的。
处理完一批小黄书,林秋白揉着惫累的手臂慢腾腾走回房。
房内陈设简约,一眼便可阅尽。正中一方长榻,缎被还未叠理,左道放置翅木茶几,还有几张同色方凳,便再无其他。
青庭峰外门弟子多是四人或双人一间,内门弟子倒是一人一间,林秋白的房间和其他内门弟子没什么不同,却多了个后院和厨房,这院子还是他夺得首席时换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鸿羽真人倒没说把他撵出去,他现在修为尽失形同凡人,无法辟谷,有个厨房倒也方便。
林秋白把空了的汤碗拿到后院冲洗,这方水池是他亲手一抔一抔挖出来的,他洗得认真,忽然感觉指尖被沁凉的东西小心翼翼触碰了一下。
他微侧过首,那是一尾巴掌大的鱼,通身呈松叶金色,背顶下腹金红,头部和鳍蕴着粼粼光泽,浮动时躯体浮现出古典玄奥的金纹。
林秋白的乾坤袖里并非普通储物袋,而是一方广袤宽敞的洞府,似乎是之前穿越世界的宝物,他之前想着回到现实也带不走一直不曾在意过,但眼看着系统失联,他恐怕即将长时间在这里逗留,才打算认真瞅一瞅。
还记得他昨天无意进入,见到洞府上张牙舞爪走笔凌利的“山海鳐府”时的心悸,后来他探索一番发现洞府底部脉了九条灵脉,灵脉交措处有一处灵泉,林秋白将灵泉水注入后院水池,这尾在泉底一直沉眠的小鱼也随着水流到了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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