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后。
气质出尘的仙君缓缓起身,从玉阶上抬级而下,挥袖间,身后宏伟的万象台轰然倒塌,化为齑粉随风消散在天地之间。
眼高于顶的长老们噤若寒蝉,怂哒哒垂下头,连屁都不敢放。
直到半柱香后满室寒意消散,才个个心有余悸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真是神仙谈恋爱,凡人糟殃。
郁楚慈僵跪不动,师兄弟们纷纷围过去安慰。
—
无情仙尊足靴轻移,转眼半个山头。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清醇隽永的嗓音,比泠泠流水更为动听,“寒临霄。”
他抬眼,犹带霜雪的锐利眸子望去,认出轮椅上所坐何人,“云流玅。”
耳边声音阴阳怪气地着笑。
—是你的弟弟啊,可怜身为药祖自己却还是个残废,太可怜了……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让他帮你去除掉我?太可笑了,你以为我只是你的剑灵吗?
—我是你的欲,你的执念,我就是你。
云流玅坐在树下,膝头蜷着那只极煞风景的红毛鸡,像红毛织毯,手指摩挲着怀里的牌碑,又看了一眼俊美仙尊袖口露出边的牌位,“好久不见。”
两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后来一前一后各有喜欢的人,便聚得少了,再后来喜欢的人都亡故了,更没有心思聚首,满打满算两人已有几百年未见。
寒临霄将纯阳剑灵镇压回意识海,把牌位放进胸口妥贴收好,淡声道,“近来可好?”
云流玅侧首望着树上梨花,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似血,象征慈悲良善的朱砂此时神似恶魔,“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真难得啊,堪破无情大道的兄长竟有一日为情所困。”
万万没想到,时隔百年,他们兄弟再聚首时竟都情根深种,还都揣着牌位,不得善终。
他一眼就看出寒临霄道印已松,或将坠入魔道,微微一笑,“有空可饮几杯无?”
寒临霄:“好。”
第10章
午时将至,林秋白离开院落往后山走,想要寻觅野味填充味蕾。
晴空万里,浮云如絮,林中寂静,走了好一会儿,淙淙流水声从不远外传来,隐约可以听见水流从高处降落击打在岩石上的声音,似涛似浪。
拨开郁葱层叠的草木,一处天然冰瀑近在咫尺。
此处温度较别处低上许多,冰泉瀑布从断崖上奔腾而下,撞击在平地岩石上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冰雾弥漫,偶尔水溅在胳膊上冷得林秋白牙关一颤,他仰面望去,悬崖上似乎有个人影顶着水流逆流攀登。
林秋白:“大师兄。”
瀑布声如雷贯耳,然而林秋白音色软糯缱绻很有辨识力,修兆珹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扭头往下一看,认出那渺小的黑点正是他的师弟。
犹豫片刻,修兆珹放弃攀到半途,从悬崖上翻身而下,林秋白往前走几步迎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修兆珹喘着粗气问。
午时日头正好,林秋白披着薄衫,冰水溅在皮肤上激起寒意,控制不住连打十几个喷嚏,修兆珹递给他一块手帕,他接过来擦了擦胳膊上的水珠,擦拭过的地方,腻白的皮肤熏染开一片红晕,映衫着殷红的唇有种颓靡的美。
修兆珹心口怦然一跳,他怎么会觉得此时的林师弟比郁师弟好看呢。
林秋白也在无声打量眼前的人,轻声问:“大师兄要晋级了么?”
“是。”
音修大多体态纤细,比不上体修彪壮高壮肌肉发达,修兆珹却是个另类,他曾是凡间皇子,母亲有胡族血统,这也和他经常在外历练有关,他的修为都是实打实提升上来的,所以身材高大体格结实,他光着膀子,肌肉虬结水光泽亮,看上去很是威猛,林秋白站在跟前就像一株可怜巴巴的豆苗。
“这段时间晋级人太多,洞府爆满,冰瀑后有一处洞穴,勉强能用。”
林秋白点头,眼睛亮亮的,“我来为师兄护法吧。”
“上回师兄守着我,还没有还清这份恩情。”
修兆珹闻言微怔,因鸿羽真人曾言郁小师弟经历坎坷,他便格外关护,秘境所得的宝物材料都会分出些,回回也是他为郁楚慈护法,但郁小师弟向来都是感激一笑,对他道谢,却从未分享过自己的历练所得,更别说为他护法。
修兆珹用一种复杂又欣慰的目光注视着林秋白。
进入寒洞还有另一条小径,两人稍微绕远,洞口角度倾斜向外,紧邻着冰瀑也未积水。
寒洞里湿润阴寒,却因温度过低,并未滋生孑孓豕虫,寒气入体,林秋白白皙的脸愈发苍白如纸,修兆珹将外袍披在他肩上,又将传音石塞到林秋白手里,“你就在洞外,不要进来,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捏碎传音石。”
也有自知之明,林秋白乖乖点头,“好。”
割破手指划下一道封印阵法,修兆珹盘膝闭关。
那半夜琴音如荡濯之水,提升他的心境,修兆珹觉得自己隐约触摸到元婴后期的壁垒。
一遍又一遍梳理着全身的灵气,令它沿着经脉流动,冲击各大穴的阻塞。
林秋白坐在不远处,一眼就能看清寒洞里的画面。修兆珹盘膝坐在一块岩石上,冰雾弥漫导致洞里温度极低,但他的身体却覆了一层薄汗,发丝早已经被汗水打湿,随着时间的推移,吐纳之间额头浮出几道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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