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建说的那种法门倒确实有,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光明正大的,要么是命牌、魂灯要么就是族谱。
取人一点指尖血,辅以秘法联系神魂,只要神魂不灭,哪怕是脱胎换骨都会一直维持着这种联系。但是对于修道人来说哪怕一根头发都关系到己身安危,联系了神魂的指尖血这种东西也是能轻易示人的吗?
再说了,人口普查这种人间国度搞出来的东西,同样起着维护统治的作用。你一个道门组织,说白了也就是个小门派,还妄想管天下修道者,简直就是把“我野心很大”写在脸上了。
“方……”
“小师叔!”郑东建刚开口就被压了过去,季千山大步迈了进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刻意停了两秒,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个透,只看得郑东建有点恼羞成怒才转过头,“小师叔怎么还不来教我写作业啊?在这配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说话有什么好的?”
刚欺负了一通黑猫他挺开心的,但是被说快死了的郑东建却不是很开心,伸出食指来,老橘子皮似的皮肤附在骨头上随着他被气到发抖的动作颤抖着:“你——你——”
季千山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食指用力地往回掰了一把,死死地把他的手指扣在一起,脸上一脸的尊老爱幼:“老人家别生气,老师教育我们用手指人是不好的哦。”
“这……这……方前辈,你就不管管你的弟子吗?”
“唔。”方晏初点了点头,答非所问。想也知道他心思根本不在这儿,要不是这个摄像头精一进门就趾高气昂地说什么有正事方晏初这会儿还在睡觉呢,结果就这狗屁的正事,“周几道带他去主殿看看吧,要是郑道友能进得去就尽管让他进去。”
“是。”周几道从兜里掏出两张符,隔空点着了,一张附在郑东健身上,一张贴在自己手上。符纸落在人身上立刻烧成了一道锁链,一圈圈地绕在郑东建身上,最后在融进了他的血肉里,只有锁链的另一头落在周几道手里又化成一道符纸。他把两道符纸一并放在手心里:“郑长老跟我走吧。”
这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束缚符,郑东建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这就是逐客令了,基本上就等同于让自己赶紧滚。他虽然废物,但也不是什么蠢货,拎起自己的东西麻溜地滚蛋了。
“小师叔怎么接见这种人?他身上浊气太多又德行有亏,一个月内必有血光之灾。”季千山拉过椅子坐在方晏初对面,瞧那样要不是方晏初坐的黄花梨圈椅实在不方便挤两个人他就坐上去了。
“相面术学得不错,周几道已经开始带你道术入门了?”
季千山撇了撇嘴,不满地点了点头:“他就扔给我一本书,让我自己看来着。”
不成想方晏初反而点了点头道:“他做的对,你天资不一般,不能按照教一般人的办法来教。他本来道术就学得马马虎虎,免得把你教坏了。”
周几道本意倒并不是这个,只是他这个掌门当得跟管家婆一样,赚钱花钱一肩担,根本没有时间来教小朋友。反正《道术入门》也就相当于启蒙书,正着看倒着看随便看,又不会走火入魔。
“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方晏初正想意思意思表现一下自己对后辈的照顾,张了张嘴又想起季千山那顺杆儿爬的本事来,赶紧改口,“问你的师兄们。”
奈何这个世界有句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季千山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崭新的《道术入门》,翻开第一页,天真又残忍地问:“小师叔,‘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什么意思啊?”
……
《道术入门》是两千多年前编的,不知道当时写书的是哪一代弟子,好好的人话不说,非要东抄西抄搞一大堆有的没的写在前言里,好在也只有前言。
两千多年来没有一个弟子对着前言问问题!
方晏初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弟子不知。”
“不对吧?我看你可是挺能耐的。”方晏初摊开自己的右手,一小团黑蒙蒙的煞气被他捉在手里,七扭八扭地想要掏出他的手心,“既然能看得出郑东建活不了太久了,你又何必往他身上放这种东西?”
那一小团煞气被满身清气的方晏初攥着眼看着就要消散了,季千山突然俯身抓住他的手,手指轻轻拂过掌心将煞气抓走:“他既然活不了太久了,早死一会儿又有什么妨碍——小黑猫身上的煞气不太行啊——果然瞒不住小师叔。”
他说着话缓缓地往方晏初身边贴,温热的气息喷在方晏初耳畔:“小师叔是怎么发现的?明明我身上煞气冲天,就放了这么一小丝煞气也能被察觉吗?”
他就像是突然把面具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似的,再也不装什么无家可归小可怜了,紧紧地贴着方晏初,冲天的煞气几乎化为实体,在他的牢牢控制下才没有到处乱窜。
实在是千年罕见的天地凶物。
这只天地凶物的表情柔软,靠在方晏初的脖颈旁低声说话:“你怎么总是庇佑这些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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