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学校归根结底是一个比较单纯安逸的环境,钱福在学校做保安也有好多年了,基本上没出什么事。但是但凡出一件事,钱福就能记得特别清楚。
赵婉婉这个名字钱福可真是太熟了,主要是因为事件太离奇了,好好的一个学生居然上了次学回到家里就变得没有意识了,关键是还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毛病。家长情绪激动找到学校,钱福觉得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涉及到学校安全,钱福就额外注意一点,杨燕来学校的那天他还特地赶过去守着,就是怕学生家长在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所幸,学生的家长虽然极其伤心,但也算是讲道理的,没对学校过度苛责,没闹出事儿来。钱福回到保安队还感慨来着,说学校和家长都不容易,希望学生赶快醒过来。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那个表妹后来不是醒过来了吗?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表妹的事情,”张晨连连摆手,“是我想问问那天我和阿姨在教务处前面的时候,您也在场,您记得在场几个人啊?”
他这么一问,钱福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还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哎呦,几个人我是真的记不清了,光你们家里人就来了不少吧,还有不少老师,具体几个人我是真的记不清。”
“那您就说您记得清的,比如除了我和我们家人还有谁?”
“还有老师呗。”钱福道,“还有我!”
“还有呢?您记不记得还有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钱福把电动车停到一边,席地而坐,拍了拍自己身边干净的一块石头,“来,你也坐。”
思忖良久,他缓缓点头道:“奇怪的人,有。”
“是什么人?”
“一个老头,在学校里宣传封建迷信来着,非说他是什么道门组织的长老,我看那老小子不像好人,就把他架出去了。”
“这个我也记得有,您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人?”
“还有……”钱福脚尖蹭了蹭地面,眉头越皱越深,突然直起上身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还有啊!我怎么把他们忘了呢?”
“谁?”
“是一个高一年级的学生和他的叔叔,”钱福越说越肯定,右手成拳砸了砸左手手掌,“那个学生我以前没见过,肯定是个新生,但是他那个叔叔我见过。”
钱福想起那天他管那个学生的叔叔要过身份证核实身份,身份证上的名字他一看就惊了一跳。
方晏初。
三年前的时候,他还不是保安队的队长,只是个小小的学校保安。领导人曾经来到过学校视察,视察团来到学校的时候后面就跟着一个不露脸的怪人,只在入门登记的时候登记了一个名字。
因为他不露脸所以钱福格外注意了这个名字一下,发现那个不露脸的人基本上没什么用处,就只是跟在领导人身后而已。从来不说话也从来不跟别人有所交流,只有在进入每一处新楼的时候都会主动走在领导的最前面,等他走过了之后领导才能走。
三年前他觉得这个人好装逼啊,居然敢走在领导前面。后来时间越来越长,他才咂摸出滋味来,那个方晏初恐怕不是装逼走在领导前面,而是为领导领路蹚雷呢吧。
也就是他曾经对这个名字这么留意才让他再看这个名字的时候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这个人。只不过这么明显的事情,照理说他不应该再忘记才对,怎么想了这么久才想起来。
钱福自己也想不通,只好把方晏初的名字告诉张晨:“我看那两个人挺热心的,后来还跟着进了教务处的办公楼呢,不知道你们在里面谈的怎么样。我后来看到他们两个比你们出来的早一点,然后好像就去地下车库了。他俩应该是开车来的吧?”
“方晏初?”张晨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那天带着季千山拜访他们家的那个男人,那个方叔叔。
“一叶术?”他低声念道。
钱福已经困得不行了,三个字只听见了半个:“什么书?”
“没什么。”张晨摇摇头,对着钱福微笑道,“多谢你了保安大哥。我妹妹已经醒了,我想跟那天在的所有人说声谢谢来着,不过忘了两个人,现在我想起来了,多亏大哥你了。”
“嗨,这算什么事,”钱福大手一挥,骑上自己的电动车,“以后有困难还找我哈。”
望着钱福已经远去的身影,张晨迷迷糊糊地骑上电动车往学校的方向赶。他骑车的动作已经变成了下意识的,现在他的意识已经全都被一个人的名字缠绕住了。
方晏初……
方晏初……
方晏初……
“这个术法通常被我用来模糊自己的存在,因为见多了‘我’对人类不是一件好事。”迷迷糊糊的,他突然想起了方晏初曾在他家时说过的话,见多了他对人类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方晏初的时候,对方刻意让他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特殊之处;第二次见面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不仅仅是他,还有在场的老师和他的家人们,都不记得那天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