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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昱王转过头来,阴恻恻地说:“你只是想跟他来一段露水姻缘?等到他登基称帝你就可以全身而退,继续做你的圣贤官?”
    顾乔就着月光看到他的眼睛,那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的眼珠子似乎正穿过自己这一身皮囊看穿了里头浅鄙的灵魂。
    他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太子殿下…… 总归是会有太子妃的。”
    昱王把头转回去,背对着他,“你太不了解老三了,如果有你,他就不会有别人。”
    顾乔第一次听到旁人对他剖白项泽南的心思,睁大了眼睛,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静谧夜里格外吵闹,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么你呢?你会不顾一切和老三相守吗?”
    顾乔静默了。
    昱王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答,用一种嘲弄的口吻说:“我知道了,你既不信任他,也不信任你自己。”
    “滚吧,你不配爱他。”
    顾乔呆立在湖边良久,昱王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那句话就像一根棍子,狠狠地敲在他的头上:你不配爱他!你不配爱他!
    夜晚的风有些凉,顾乔有些发昏。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怎么躺到床上的。
    闭上眼睛就看到昱王用那双跟老三相似的眼睛盯着自己,然后那双眼睛的主人变成了项泽南,他说,你不配爱我。
    顾乔在睡梦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在用钝刀子剜自己的心,疼痛感顺着胸口传遍四肢百骸。他睁开眼睛,外面还黑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天亮。
    廉州的夜曾经也这么长,那时候老三身体剧痛,他觉得每个夜晚都长得没有尽头。
    在顾乔不长的人生中,从未试过和别人产生这样复杂的感情。他虽然是个顶聪明的人,但他那考得了状元、治得了一方的脑袋就是想不明白他和相泽南要怎么办。
    稀里糊涂的,在廉州是舍不得那个小傻子,回了京是舍不得老三。他给了自己很多次告诫,下了很多次决心,但是相泽南一站到他面前,他心里的那些防御工事就自动坍塌瓦解。
    他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看不到那个人、舍不得看到那个人和别人在一起。
    顾乔扪心自问,有朝一日老三大婚,他真的甘心退而为臣吗?
    不是的,只要稍微想一想都会痛不欲生。
    所以他既不舍得离开项泽南,又不敢全心全意去爱。
    顾乔想,昱王说对了,我不配爱他。
    第二天一大早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朱雀大街上,正好遇到了唐补阙的马车,顾乔请唐补阙帮他告了个假,便回自己家了。
    不能被项泽南看到自己这个废物的样子。
    他不敢回昱王府,怕被昱王看穿自己的软弱。
    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那日和老三吵了架,接着就被黄歧从家里掳走,这一个月过得兵荒马乱,此时踏进了自家房门,终于感觉心里稍稍平静了些。
    一夜未眠的他一头倒在床上,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轻轻唤他的名字,顾乔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只温热的手掌伸过来摸他的额头,熟悉的味道立刻就充满了鼻腔。
    顾乔心中悸动,醒了过来。
    “你不舒服吗?怎么不去昱王府呢?”
    项泽南坐在床边上看着他。
    顾乔一下子清醒了,“殿下,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有朝会吗?”
    “朝会交给张侍中了,等他们讨论完了我再回去拍个板就行。”
    顾乔不赞同地指出,“太子殿下刚刚开始监国,不可如此懒惫。”
    “好了,顾拾遗,本宫知道了,” 项泽南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不烫。”
    “我没事,就是昨天夜里没睡好。”
    “我听唐补阙说你生病了,到昱王府又找不到你人。还好有侍卫看到你回了这里。”
    顾乔想起昱王说的话,忍不住满腔委屈地抱住他的腰,心里又无比唾弃自己,抱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顾乔脸埋在他腰上,闷闷地说:“因为我是一个又自私又懦弱的人。”
    项泽南把手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揉他的头皮,“为什么这么说自己?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发生什么事。”
    “是因为林婉晴吗?”
    顾乔把脸埋得更深了,使劲摇头,“不是!”
    项泽南的大手按住他后脑勺,“别蹭了,要硬了。”
    顾乔立刻顿住,才发现自己脸埋在那个地方,隐隐约约感觉鼻尖碰到了什么东西,满脸通红地抬起头来。
    项泽南一脸坏笑,亲了亲他殷红的嘴唇,“你脑子里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回廉州去做司马?” 又亲了一口,郑重声明:“我不会放你走的。”
    “可你总会要有太子妃。” 顾乔小声地说。
    项泽南挑眉,“谁说的?我没有这个打算。”
    “那皇后总会有吧。”
    他坏笑的样子更明显了,理所当然道,“皇后会有,不过还是不放你走。”
    顾乔心里空落落的,心说你不是说不会有别人吗?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来特别卑微,只好干脆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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