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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要更孤僻一些,待人几乎算得上冷漠,不喜欢说话,倦怠于和同龄人交际,除去被人主动找话题,一般都不会参与到班级活动中。到了最后,索性自觉地划出一方天地,对谁都是同样的态度,至于别人背后议论什么都不在意——本质上来说,是无所谓。
    但学生时代,老师从来偏爱成绩优异的学生,饶是他本人没有意愿,依旧在被班主任找去办公室,提出要他参与竞选学习委员。
    “你在班上的表现,所取得的成绩,老师相信同学们有目共睹。”
    班主任语重心长,轻言细语。
    说这话的时候,周泽航正巧咬着一盒牛奶进来,手上是一叠班委申请表,对着卓灼多看了一眼。
    周泽航比同龄男生要早熟很多,不喜欢打闹,更不会幼稚地参与找女生麻烦的活动,性格外向,擅长交际,在同性异性间的人缘都极好,自然要竞选班长。班主任点点头,示意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正巧桌面上摆着一盒糖果,周泽航厚着脸皮,笑嘻嘻地拿了一颗,转身就跑。
    “臭小子……!”
    班主任无奈地笑着点点他,也不是真生气。
    下午的班会课,卓灼面无表情,带着写好的竞选稿上台,事实上脱稿讲完,迎来稀稀拉拉的掌声,甚至于,举手的票数都没过半。其他参与竞选的每个学生都得到阵阵起哄,唯独他不尴不尬,什么响动没有。最后果然落选,输给班上另一个男生。
    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在意的,放学却被周泽航叫住,说是道歉。
    真正坦荡的人,在道歉这件事情上也根本不扭捏。周泽航第二天带来新一期的专题篮球杂志——当时,网购并不发达,要买到当红球星的主题杂志,只能一大早去报刊亭赶在前面,不然就要多等一天。
    后来卓灼才知道,班主任找自己那件事,被周泽航跟朋友顺口一提,说是他估计要竞选学委。最后不知道怎么,被人歪曲传成了班主任想要内定,才有了班会上那出。
    体育课上,周泽航拽着当时交好的朋友,笑得很无奈:“说嘛,有什么大不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他拍着尴尬得不行的身侧人的背,索性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说好的咱俩一起,我先说呗。”
    并不提自己分明已经道过歉的事实。
    周泽航诚心诚意地望着他,不搀虚假,再一次的坦荡直接:“真的不好意思,给你造成了麻烦。”
    之后的笑容灿烂,一手揽住一个,主动化干戈为玉帛,提出请他们喝冰可乐。
    卓灼理性得过分,因此不擅长坦白。
    他早就已经忘了自己当时说的什么,基本不是‘嗯’就是‘没什么’。回忆起来,截然相反的性格,反倒不知不觉跟周泽航当起了朋友。而且不出意外,这份友谊至今看起来还会持续下去。
    “停笔——别写了,卷子放在桌面上,想去洗手间的现在可以去。”
    铃响的一瞬间,监考老师咳嗽一声,冷面无情地敲起讲台。
    卓灼第一个走出教室,周围是此起彼伏的解放之声。
    他的教室在二楼,往下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阵高鸣的口哨。
    “周帅,光收不回,可不是真男人!”
    周帅声音爽朗,几分无奈:“你怎么知道我没回。”
    ……
    有女生的大笑,男生的打闹,人数不少。
    转过楼道转角的阴影,看到两个人站在阳光和树影间。
    光秃秃的枝桠光影,这会儿似乎也变得温暖。
    臣妍在周围的起哄声中,明明耳根和脸颊都是红的,依旧不改那种直白坦诚的劲儿,瞪眼道,“别说了,把人说害羞说跑了,你们得赔我。”
    女生们闻言颇善解人意,立刻喊住不懂形势的直男们走人:“那我们可担待不起。走了走了,不打扰了,撤吧同志们!咱们别当电灯泡!”
    热闹喧哗成一片,青春荷尔蒙无声地焚烧。
    卓灼没有停下回教室的脚步。
    他走过去,余光中,女生正在往男生手里塞的一个满满当当的袋子。
    周泽航挠着脸颊,看起来无所适从,但眼睛是笑的。
    卓灼毫无波澜,准备直接进教室。
    结果脚步才进到一半,脖子上从天而降,压下千斤重,“跑什么跑啊,把我俩当透明人?”
    周泽航毫不客气,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力道奇大。
    卓灼原本无声,这会儿依旧冷静,极淡、极淡地叹口气,目不斜视。
    “……我在你眼里应该没那么看不清形势。”
    周泽航的笑还是没散,角度刚好,使得卓灼不用刻意关注也发现,他的耳根也是红的。
    “得了吧!你跟他们又不一样,不是外人。”
    周泽航摸摸鼻子,眨眨眼,适时开起玩笑,“真说起来,你还算半个月老。”
    卓灼知道他的意思,懂他的幽默。
    据说,少男少女在篮球场因为一个从天而降的球结缘,那时,他正因为人行道救下一个小孩而左手骨折,错过每一场篮球组局,因而也错过周泽航习惯性传给他的球,阴差阳错,才有了故事开端。
    之后的秋季运动会更没有办法参加,他擅长的一千五百临时找不到人顶替,依旧是周泽航自告奋勇,要替兄弟扛下这份不容易的活计。
    眼下,周泽航从提回来的袋子里摸出一瓶饮料,刚要递过来,又盯着商标嘀咕,“这牌子草莓味儿特甜,等一下……”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座位上。
    最后,周泽航从袋子角落里,摸出一瓶蜜桃口味汽水,胸有成竹,“这个不甜,你肯定喜欢。”
    透明的塑料瓶被放在桌角。
    晚自习上,卓灼拧开喝了第一口蜜桃汽水——微酸,很清爽的桃子果肉,工业化产物中少见的仿真酸果香,的确是他的喜好。
    自习后的回家路,臣女士从副驾驶座提起一个塑料袋,分给他们一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鸡肉锅盔,香气四溢,最适合消耗能量后食用。
    臣妍捧着油纸,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明明眼巴巴地垂涎,盯了半晌,却还是皱眉艰难道,“最近减肥,我不吃了。”
    女生陷入一段萌动情绪的征兆之一,就是忽然挑剔起自己的体重。
    “小姑娘家家的,高中减什么肥,”驾驶座上的人系着安全带,毫不知情,“考试考了一天,想吃就吃。”
    卓灼不动声色,咬下一口,肉香混合酥脆的外皮在口腔融合,鲜香四散。
    偏偏也能吃的看起来赏心悦目,优雅克制。
    臣妍望他一眼,忍着寒风,按下自己那侧的窗户。
    卓灼直视前方,又咬下一口。
    这一回,香料更浓。
    “开空调了就别开窗,”臣女士碰上红灯,搓了搓掌心,指教起她,“太冷了。”
    臣妍忍无可忍,终于捧着袋子,颤颤巍巍咬下一小口。
    地下车库很暗。
    她越吃越大口,下车时,手里的袋子已经空了,懊悔也没用。
    臣女士锁车,他们二人先到了负一层的电梯间。
    头顶没有灯,只有车前灯明暗交错,在远处照射出几道白光。
    臣妍到这会儿,是彻彻底底心满意足,将用过的餐巾纸和塑料袋丢进两个楼梯间的垃圾桶,再抬头,嘴皮子比思绪还快。
    “……你笑什么。”
    电梯间暗影,卓灼看她一眼,嘴角平整,眸光冷冷清清。
    臣妍索性完全侧身,专心致志地盯住他,斩钉截铁,“不对,你刚才肯定笑了,别装无辜。”
    卓灼芝兰玉树,长身而立,不动声色。
    臣妍个子并不算矮,将近一米七,此时此刻,角度正适合观察。
    她说着,听起来像抱怨,半晌,弯起嘴角,“算了,不跟你计较,就当我做的牺牲……”
    铺天盖地的暗色阴影中,声音又脆又亮,滚落在地。
    “笑起来挺好看的,多笑笑。”
    ……
    是临睡前的夜。
    卓灼没有睡意,斜靠在床头养神。
    微风卷进房间内,将书页吹动翻飞。耳机里放着德彪西。
    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再主观地审视过往,将任何时间的‘卓灼’放回到那个时机,理性主义都会驱使他做出同样的选择。什么都不会改变:卓波依旧会与臣女士确定关系,他会选择小孩子,再受伤,习惯单手生活的日子,一到下雨天,左小臂的反应总要明显一些。
    以及,不可避免地,为他们创造出认识的时机。
    第16章 c16 菠萝冰棒。
    桌面上的平板放着最新的都市剧。
    滂沱大雨,将别墅外抱着玫瑰、被拒绝的男二号淋了个透,神色落寞,最容易招来观众心疼。情节进行到十分经典的部分:男主角冷着脸装作不爱,强逼着女主结婚,一室夜色中,冷着脸对晚归的她冷嘲热讽。
    演员台词不算差,戴着眼镜翻着书页,却绝不好好说话,长了嘴等于白长。
    “你可以先问问自己,对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责任心,我对你忠诚,也希望你能肩负起作为妻子的责任。”
    青绿色阳台,臣妍听着耳机里的动静,早已将编剧套路猜的七七八八,如此往返误会,能凑够三十集的跌宕起伏。
    木制架子上摆着一盆君子兰。
    她无趣地停下浇花的动作,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标准的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信“打喷嚏是有人在想你”的那一套隐喻说法。
    这两天,臣妍正困扰于楼上白天时不时传来的动静。
    在“小沉日记”的微博上,有姑娘反应更快,在最新更新的视频评论区中,留下那句名言:果然,每个美妆博主都拥有一个装修的邻居。
    叮铃咣啷作响,脚步声极重,不断有人蹦蹦跳跳,白天工作日尤其突出。
    臣妍楼上的住户半年之前已经搬走,她连着忍耐了几天,终于决定去一趟物业反映情况。
    保安大叔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看了半晌,才告知她楼上的确已经有入户搬入,不过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有来得及登记,只留下了房主那边给的看房人的联系方式,姓王的年轻小伙子。
    臣妍失望之余,不免再一次确定发问,“电话号码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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